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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陽玉泉嗣法門人印正等編

    上堂三

    住順慶府渠縣祥符禪寺,師在栖靈受請,拈帖示眾云:「三張白紙,便謂千里同風;一箇圓相,欽師卻被馬師惑。栖靈者裏,車不橫推、理無曲斷,請維那剖露。」

    山門,云:「昔日聞公遠祖從此出,今朝不肖兒孫從此入。雖然出入不同,要且門庭不別。大眾且道那裏是不別處?」以杖指云:「十方婆伽梵,一路涅槃門。」

    佛殿,云:「堂堂坐斷千差路,密密疏通萬別疑,信手拈來無不是,當陽拋出大家知。雖然如是,也要公驗分明。」展具三拜。

    方丈,云:「據此室,行此令,勿問船來、陸來,只要頭正尾正。」喝一喝。

    指法座,云:「八萬四千獅子座,此當為第一。縱廣正等八萬四千由旬,此座非大;於中坐者,其身非小。以如是座坐如是人,以如是人坐如是座。大眾還見麼?舉頭天外望,誰是我般人?」遂陞座,拈香云:「此瓣香端為今上皇帝祝嚴聖躬萬歲萬歲萬萬歲,伏願皇風共山川而並扇,法輪同日月以齊推。」次拈香云:「此瓣香奉為文武卿相、闔郡縉紳,伏願借當世而修出世,即凡心以證聖心。」末拈香云:「此瓣香從東過西、從西過東,撞著一箇老布衲,一椎粉碎,此是第五回拈出,供養見住浙江寧波府天童山密雲老和尚,以酬法乳之恩。」斂衣趺坐。上首白椎竟,師云:「古岸灘頭擲釣臺,絲綸初展去還來,清波浮定有無意,負餌金鱗夢眼開。」以杖作釣勢,云:「有麼?有麼?」

    時有僧出眾,禮拜起,喝一喝,拂袖而退。師云:「領取鉤頭意,莫認定盤星。」良久復云:「毛吞巨海,萬頃風濤鬧括括;芥納須彌,十方世界淨裸裸。以大圓覺為我伽藍,四生六道盡集其中,行住坐臥、屈伸俯仰、迎賓待客、屙屎放尿、拈匙放筋、動靜忙閒,無不承此恩力。所以道:佛子住此地,則是佛受用,常在於其中,經行及坐臥。夫如是會,人人悟證平常,箇箇七穿八穴,不待啐地折嚗地斷,如紅爐點雪、冷灰嚗豆。正與麼時,祝聖開堂一句作麼生道?鵰弓已挂狼煙息,萬里謳歌賀太平。」

    上堂,師云:「年年臘月八,黑豆解生芽,水母因無眼,求食須仗蝦。明星射腦蓋,捏目便生華,此道如何會?瞿曇是釋迦。」

    上堂,師云:「今日強登曲彔木,圓音一吼震山谷,人非人等驀相逢,彈指頓超煩惱窟。如是,則知顯教圓寂正堂禪師不離煩惱而證解脫、不離生死以般涅槃,來山僧拄杖頭上倒駕慈航,現無邊神變,道兩句苦辭去也。大眾還聞否?且道是那兩句聻?耳邊多少閒題目,賺我光陰十萬程。」

    上堂,師云:「天地未始,父母未生,渾忘物我,撥擲渠誰?」以拂子畫一畫,復畫此○,云:「自此一畫一圈而分兩儀、四象、八卦、六爻,以至吉凶否泰,交會岐殊,妙辨懸河,無出此一圈一畫之中。」復畫○云:「若也從此薦得,改禾莖為粟柄,易短壽作長齡;其或未然,有限身心時不待,無情寒暑日相催。」

    上堂,師云:「今朝臘盡與年窮,處處人燒松火蓬,惟有此間一種別,冷清清地鬧叢叢。」

    復舉:「秀才問趙州:『佛滿一切眾生願是否?』州云:『是。』曰:『弟子要和尚手中拄杖,可與否?』州云:『君子不奪人所好。』曰:『我不是君子。』州云:『老僧亦非佛。』」師云:「秀才雖有定亂之謀,且無安邦之計。趙州探竿在手,影艸隨身,不妨奇特中顯奇特、好手中呈好手,將謂本分翻為分外。山僧正眼看來,纔啟口處好與三十棒。何也?祥符門下賞罰分明。」

    追嚴,上堂,師云:「元宵正月半,日月燈明現,即此為亡靈,本光破諸暗。盞子撲落地,碟子成七片,露柱撞燈籠,山門騎佛殿。此意是如何?吾道一以貫。」

    師誕日,上堂,僧問:「和尚跳出生死圈,如何今日又降誕?」師云:「大好疑著。」僧禮拜,師乃云:「突出難難難辦別,擬之易易易承當,一聲?地盡生死。」下座,云:「諸仁者請續後句。」

    上堂,僧問:「月未圓時如何?」師云:「合。」進云:「月正圓時如何?」師云:「恰。」進云:「星月不現時如何?」師云:「劄。」僧禮拜,師乃云:「蓮胎未質,梅蕊不萌,洞空劫之本有,盡今時之自得,人人常光現前,箇箇壁立萬仞,只僥海屋添籌、南山增算,猶是化門邊事。不涉延促一句作麼生道?一谿紅白桃李樹,四野青黃菜麥田。」

    上堂,僧問:「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為甚麼唯佛與佛乃能知之?」師云:「知音不必頻頻舉,八兩原來是半斤。」僧禮拜,師乃云:「施主強請陞座,多說不如少說,少說不如不說。何以故?是法不可示,言詞相寂滅。」

    復舉:「藥山久不陞座,院主白云:『大眾久思和尚示誨。』山曰:『打鐘著。』眾纔集,山便下座歸方丈。主隨後,問曰:『和尚既許為大眾說法,為甚麼一言不措?』山曰:『經有經師,論有論師,爭怪得老僧?』」師召大眾云:「昔日藥山,今朝祥符,且道是同?是別?」良久復云:「旱地雷聲,晴天霹靂,兩箇古錐都來是賊。」

    上堂,師云:「止止,不須說,葛藤遍野不為多;我法妙難思,絆著幾箇便賣弄。諸憎上慢者,冬瓜直儱侗,瓠子曲彎彎。聞必不敬信,只緣無眼、耳、鼻、舌、身、意。山僧恁麼判斷,且道釋迦老子還向什麼處轉身吐氣?只怕眾生不是佛,是佛何愁不解語?」

    上堂,值驢鳴,師云:「平地起孤堆,虛空墮地走,撞著瞎驢鳴,將謂獅子吼。」震威喝一喝,下座。

    追嚴上堂,師云:「春日晴,黃鶯鳴,聲聲韻出觀音門,有人向此活機括,剎剎塵塵現勝身。如是,則我等持滿公先慈余氏不離當處而遍沙界,不歷僧祗以獲法身,來山僧拄杖頭上現一行三昧去也。」卓拄杖,召大眾云:「還聞麼?若將耳聽終難會,眼底聞聲方始知。」

    上堂,僧問:「青天白日,昭昭靈靈,睡著時,主人公在甚麼處?」師云:「向前來與汝道。」僧遂進前一步,師云:「是甚麼?」進云:「不離當處。」師笑云:「大好睡著在。」僧禮拜,師乃云:「雲凝覺春盡,雨過知華殘,了達覺知處,恁忙亦是閒。大眾!忙閒即且置,試道覺知處如何了達?」良久,云:「不遇春風華不開,華開又被風吹落。」

    解制,上堂,師云:「今朝三月十,百日禪期畢,衲子問如何,棒頭驀面擲。曼殊前後三,長慶蒲團七,即此罷爐鎚,幾人成大器?」以拄杖擲地,云:「祥符解開布袋,放出出群角虎,不會獅子翻身,箇箇解打口鼓。」以手拍口,云:「鼕鼕。」

    住順慶府大竹縣無際禪寺,山門,云:「門庭施設不如破山,入理深談猶較無際百步。」以拄杖卓一卓,便入佛殿,云:「若向者裏禮拜,眼裏撒沙;不向者裏禮拜,佛頭著糞。試問諸仁者:且道禮拜底是?不禮拜底是?」遂展具,云:「不禮,各白稱尊;禮,則互相恭敬。」便拜。

    方丈,云:「入門棒,入門喝,痛施惡辣鉗鎚。有時語,有時默,全彰本分艸料。忽遇一箇半箇瞎驢,且作麼生管待?」喝一喝。

    指法座,云:「千聖向此證知,一眾從茲開悟,人人立地頂天,箇箇眼橫鼻直,還見有路可上也無?」遂陞座。拈香祝聖畢,末拈香云:「此瓣香三登九上,撥艸瞻風,受盡苦辛,一期印可,第六回拈出,供養天童山密雲老人,以酬法乳之恩。」斂衣敷坐。上首白椎竟,師云:「鳳山挺秀,燕水迢遙,鶴不停機,龍難湊泊,就中有現躍飛騰者麼?」

    一僧出眾喝一喝,師云:「跛鱉盲龜亂??跳。」僧無語,師云:「不信道。」

    問:「今日結制聚喧喧,心光照透境相還。心光照透即不問,心境雙忘事若何?」師云:「十字街頭親見父。」進云:「心境未忘時如何?」師徵云:「汝喚什麼作境?」僧佇思,師噓一聲。僧禮拜,師乃云:「一機透徹,千途萬轍同歸;一道坦然,十聖三賢齊赴。火不待日而熱,風不待月而涼。鶴脛自長,鳧脛自短。只饒未露已前薦得,猶是半提,且全提正令一句作麼生道?橫按莫邪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

    上堂,師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庭前柏樹子,覷著則眼瞎。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神前酒臺盤,喫著則口啞。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簷前雨滴聲,聽著則耳聾。大眾會麼?字經三寫,烏焉成馬。」

    上堂,師云:「若以問荅是禪,禪非問荅;若以坐臥是禪,禪非坐臥;若以動靜是禪,禪非動靜;若以取捨是禪,禪非取捨;若以語默是禪,禪非語默。正恁麼時,如何是禪聻?泥牛耕破波心月,木馬嘶回劫外風。」

    復舉:「梁武帝前因為樵夫上山斫柴,次忽值猛雨,投破寺躲,見佛亦被雨灑,即以自戴笠蓋佛,後報為王,是以不迷本因,五里一菴、十里一寺。又感初祖達磨航海而來,迎內供養。一日問曰:『朕造寺度僧,未審有何功德?』磨云:『實無功德。』武帝自此開悟,悔昔所作盡是有為功用。今日山僧看來,一佛一祖,鼻孔各別。一箇是荷葉團,團團似鏡;一箇是菱角尖,尖尖似錐。」

    上堂,師云:「有問有荅,踏著秤錘原是鐵;無問無荅,鼻孔依然搭上唇。且道問底是?不問底是?」良久,卓拄杖一下,云:「參。」

    浴佛上堂,師云:「年年四月八,處處浴悉達,者裏不恁麼,焚香活燒殺。何以故?是法平等,無有高下。」

    復舉:「世尊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便道:『天上天下,惟吾獨尊。』後雲門大師道:『我當時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貴圖天下太平。』」師云:「一佛一祖,手眼各別。一箇意在東南,一箇志向西北。無際今日各與三十棒。何故如此?山僧棒頭有眼。」

    上堂,師云:「今日陞座無他,為裔宇張居士求嗣,特特舉揚宗教,續佛祖慧命即續人間宗嗣。所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以生死涅槃也是一大、山川社稷也是一大、田園屋宅也是一大、妻財子祿也是一大,然而大之一字總是無人替得,故曰為大。山僧另有極小小事亦無人替得,試問諸人如何是極小小事聻?」良久,云:「只有屎尿是箇小事,也要各人自去始得。」

    上堂,僧問:「昔日長者金磚布地,今日李居士營齋供眾,其功是同?是別?」師云:「鼻孔原來下頭大。」進云:「何不直截道一句?」師驀頭一棒。僧禮拜,師乃云:「自我達磨初祖觀東震旦國有大乘根器,特特航海而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以言句露者箇消息,易引人情識,乖戾直指之旨。後出臨濟大師以棒喝接機,杜絕情識,如擊石火、似閃電光直下,令人無回避處。如將梵位直授凡庸,更不如何若何,是謂之知痛癢。近來去聖時遙情竇日鑿,又將棒喝處穿鑿不少,以打處云痛,切審痛底是誰?可憐生,不獨不會吾祖棒喝之旨,且不會鼻祖西來之意也。然而鼻祖以言句定旨,蓋疏通執心執性之謂;後以棒喝定旨,蓋疏通嚼言嚼句之謂,豈是以打處痛處云知痛癢也耶?若如是會,則吾祖者條棒早已拗折了也,西來大意早已抹殺了也,又安繼於今日哉?」復豎拄杖召大眾,云:「還會麼?千鈞之弩不為鼷鼠而發機。」

    追嚴,上堂,師云:「苦雨盆傾下,愛河長欲波,魚龍沉巨浸,孤兔隱湥坡。竹杖落塵少,芒鞋增價多,亡靈承此力,彼岸忽經過。所以道:處生死流,驪珠獨耀於滄海;踞涅槃岸,桂輪孤朗於碧天。正恁麼時,不涉二途一句作麼生道?隨順世緣無罣礙,涅槃生死等空華。」

    上堂,師豎拄杖云:「者箇事,明歷歷、黑桼桼,十聖三賢從此熱瞞、歷代祖師從此悟證、一切眾生從此摸索不著。所以香嚴道:昔年貧未是貧,今年貧始是貧。昔年貧,猶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復卓拄杖,云:「大眾且道如何是無底道理?」喝一喝,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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