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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向空被离队”事件的分析帖中。各方小道消息汇聚一堂。矛头直指裴熙。而俱乐部官方也变相证明了这一点：Legend打算以Summit裴熙为绝对核心重组。季向空不在战队的未来规划中。
邱樱被他的模样逗笑。端着架子就不告诉他。没想到他如同泄气的皮球般耷拉下脑袋。如扇的长睫毛在下眼睑投落一层阴影。
不知道是不是邱樱的错觉。他的笑容有些落寞。她看着他。胸口忽地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如……如果所有的粉丝都有你这么开明。那明星就好做多啦。”
“没有。”邱樱用力摇头。“你不用想太多。我也不是一本正经的人。我的意思是。不认真也没关系。”
邱樱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不熟。就是之前一起看比赛的时候……”
职业战队的人员调整。核心成员的意见占了绝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纷纷表示。让季向空滚蛋估计是裴熙大神答应加盟Legend的前提。
“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瞎编。从来都不会揭穿你……”
季向空微微皱眉。随后露出了然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是不是搞错了？她是VPG的CEO。她家指的是VPG俱乐部。”
灯光下她的五官温和柔美。眼神清亮。小巧的鼻子下是红润的嘴唇。季向空破天荒地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目光。他移开视线。直直地盯着屏幕。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林逸轩惊慌地看向季向空。希望他可以说些什么为自己辩护。可他神情淡然。目光平静得如同一汪清水。仿佛并不在意自己即将前途未卜。
邱樱捶桌：“不要把她跟我相提并论！”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紧紧拉着。季向空顺着门背重重地滑坐在地。扯下外套盖住了自己的脸。
他话音未落。淡淡的薰衣草清香扑鼻而来。邱樱轻轻地抱住了他。双手还在他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季神加油！别被黑子影响情绪！你可是我们Cris大神钦定的帅才啊！”
季向空接过邱樱递来的杯子。凑到嘴边又停住。暧昧地压低声音：“你不介意吧？”
——只要有树叶飞舞的地方。火就会燃烧。火的影子会照耀着村子。并且。让新的树叶发芽。
……
“啊？”
这个人。口口声声说欣赏季向空。结果却直接害得他离队……
意识到的时候。邱樱已经迈开步子跟了上去。竭尽全力用目光寻找他的背影。终于在下一个拐角处发现目标。她眼眶微微发红。但还没来得及高兴。身体便僵在了原地。
“结论已定。我还赶时间。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主播又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由于背过身子。她没有看见悠扬的前奏响起时。季向空那双始终带笑的眼睛黯淡了下去。
Conquer电竞圈一整年的硝烟随着西雅图全球总决赛的结束落下帷幕。之后是短暂的休整期。转会窗口在此期间开启。所有的俱乐部都会在这段时间调整战队人员。为下个赛季做好准备。这必将掀起另一阵血雨腥风。
林逸轩冷冷地道：“说了那么多。你们还是被民意绑架了对吧？”
季向空知道。在电子竞技被边缘化的那个恶劣的年代。Cris是如何一步一步。艰难而执着地走下来的。
“你喜欢西雅图吗？”Cris眺望着远处的太空针塔。苦笑道。“我来了四次。每次都是伤心而归。”
电子竞技之所以能走到现在的这一步。与他们所付出的努力密不可分。
“我不会的。”他垂下眼帘。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羽毛轻轻抚过波光粼粼的大海。“无论她今后身在何方。与谁在一起。只要是她心之所向、身之所往。我都会祝福她。”
“一直以来你承受得实在太多了。心里一定很苦很难受。黎明前的黑夜很凉。我们就是你前行的火把。破重关。千帆尽。我们等你王者归来！”
季向空由她牵着走。另一只手慢慢地捂住右耳。方才她的鼻息从这扫过。他的皮肤随之开始发烫。十几分钟后。他半躺在邱樱家的布艺沙发里。手肘撑着脑袋。目光定在斜前方的人影上。邱樱用发圈将长发扎起。露出白皙的脖颈。她在书桌前敲了会儿键盘。然后抱着电脑向他走来。
他能得到“中国Conquer第一人”这个称号。不仅是因为巅峰期那些超神的操作。更是因为他在团队中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林逸轩捶了下桌子。目眦欲裂：“不要听网上瞎说！向空他没有用旁门左道！”
那个简单的MV她看了好多遍。Miya唱这首歌时会微微偏过头。像是沉浸在某种只有自己才体会得到的感情中。迷离而深邃。邱樱为了在直播中翻唱这首歌。将Miya的细节模仿得惟妙惟肖。只是有一个地方怎么都不对。
季向空垂眸看着她。他的眼神像石间流动的泉水那样安静。他的气息像风间摇动的芳草那样清新。他喃喃道：“是啊。为什么呢？”
“怎么办？我是真的喜欢你。”
有没有一种人。只要他在。你就觉得。稳了？
邱樱嘴唇微启。刚想开口说不介意。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他先前的种种。她抿了抿嘴。板着脸说：“没关系。我之后再换一个。”
“我并没有私心！”林逸轩气得牙齿直作响。
季向空坐回座位。揶揄道：“你居然能和他聊得来。不觉得自己在对着一面墙说话吗？”
每当邱樱精准地将团战中各方英雄的技能按顺序报出时。观众们便喜庆地刷起了帆船游轮。邱樱忍不住心生期待。季向空会不会就在这群人中。他会不会正饶有兴致地抱着双臂。看着她一步一步、笨拙而坚定地向他跑来。嘴角上扬。露出赞赏的微笑。
“谢谢。”季向空声音干涩。见邱樱依然凝视着自己。不由得背脊僵直。
几天后。铺天盖地的新闻在网上流传。
邱樱想尽快离开这里。可泛滥成灾的思念却超越了理智。她默默地跟着他们。脑海一片空白。无法想象道路的尽头究竟会是怎样的画面。
“向空。代替我。成为Legend的精神领袖吧。”
邱樱的表情依旧十分茫然。半晌后她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回我这句？”
陈领队越说越激动。仿佛压抑了很久很久。
在她见不到他的日子里。他同谁在一起。经历了什么。她无从知晓。他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喜怒哀乐、听过的歌、路过的风景。她统统都不知道。
季向空两手张开。像个大爷般后仰着靠上沙发背：“你现在是我的粉丝了？我这个人呢。很恶劣的。遇到漂亮女粉就会把持不住。还得把爱平均分配。让女粉雨露均沾。”他挑挑眉。歪笑着问。“你不会委屈吧？”
无人应答。
邱樱嘀咕道：“你又不是别人。”
很多很多次。他看着Cris的背影。听着全场观众高呼Cris的名字。心生憧憬。
她还未说完。季向空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嘴唇紧抿成一直线。
“开局到现在。A队中单的Q技能就没射中过人。我猜这名选手假装一直Q不中。以此来迷惑敌人。”
邱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久而久之。去邱樱的直播间为她的解说找bug。倒是成了众Conquer宅男玩家的一项乐趣。
邱樱没发现他的异常。口吻真挚地说：“从小到大。我都告诉自己。我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千山可跋。万水可涉。失败和挫折都不可怕。把自己否定了才是真的完了。
他入行才两年。被季向空保护得很好。还未曾见过职业圈最冰冷残酷的一面。夺冠后踢走功臣。或是被队友投票踢出局的剧情每年都在各个地方上演。竞技体育没有仁慈。为了获胜。很多人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见他往自己的方向走来。邱樱掉头就走。没迈出几步便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对上了季向空似笑非笑的脸。
见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季向空又起了捉弄的心思。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很可惜。我这个人啊。只有美女的拥抱才能让我振作起来。”
季向空抬眼看向队长。
又或者。他早就对这样的情景习以为常。
“666666！”
听完她这一番话。季向空很用力地笑起来。肩膀随之颤动。
他在说“安慰”两个字的时候还特意加了重音。可惜邱樱没懂他的深层含义。一脸坦然：“我已经安慰过你了。”末了还关切地追问。“没有效果吗？”
Cris郑重地向他伸出手。
季向空乖巧地低着头。语调缓慢而温柔：“我知道。”
季向空讨好地弯起眼睛：“我口好渴啊。赏点水喝吧。喝完后我认真回你。”
季向空收起慵懒的神情。直起背接过电脑。打开一个子文件时。他有些震惊地看向她。邱樱站起身坐到他左边：“这些都是支持你的粉丝写的技术帖。还有他们的留言。我搜遍了论坛、贴吧、门户网站。把有价值的都截图了。”
——以后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他会伤心的。
她白玉般的手臂横在他身前操作着鼠标。时不时地触碰着他。说话间温热的气息轻抚过他的耳畔。季向空胸膛的起伏变得明显。他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看向屏幕上那一行行力挺自己的话语。
“Legend是我一手带大的队伍。阿轩虽是新人。但天赋异禀。陆峰和霍垚也正值职业生涯的黄金期。既然大家都说Conquer欠Cris一个全球总决赛的冠军。那就拜托你替我拿回来。”
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季向空全身一震。见她眼神迷乱。瞳孔中满是自己的影子。他眼底的迷雾褪去。大脑顿时清醒无比：“你是不是喝酒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没有啊。我们主要在聊你。”邱樱仰头回想。“他说得比我多。都在夸你。”
邱樱心头一颤。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只见季向空倏地站起身。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视线向下。冷冰冰地看向她。看得她背脊阵阵发凉。
一年又一年。像Cris这样的职业选手们在全球厮杀。为中国赢得一个又一个冠军。好的成绩才能激发观众的积极性。才能引起主流媒体的注意力。
像是受到了蛊惑。邱樱在季向空的手即将离开时猛地攥住。炙热的手掌覆上了他的手背。她轻声问道：“我们在一起吧。玩一玩的那种？”
邱樱的心也随之揪紧。一个职业选手。黄金时光只有短短几年。无缘战场是何等煎熬。
邱樱没听见他的话。从刚才起就专注地看着他敲击键盘。季向空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她想。这就是职业电子竞技运动员的手。它们跃动在战场上。顷刻间便是雷霆万钧、狂风骤雨。
“如此稳健的选手。哈哈哈哈！”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
被父母责骂、亲戚奚落。辗转于一个又一个不正规的俱乐部。过着赢比赛有饭吃。输了就饿肚子的日子。时常自费背着棉被在外地打比赛。大冷天的晚上睡在网吧里。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半晌后。他面无表情地问：“我学得像不像？”
先前她见季向空神情消沉。便热血上脑。满心只想着让他看到电脑里这些粉丝们的正能量。早日振作起来。没想那么多。就将他带回了家。
项目组的其他管理人员相互交换了眼神。低笑中带着毫无掩饰的轻蔑。毕竟。季向空是他们断定的队伍短板。只要扔掉他。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阳光透过会议室的窗户。落在他苍白英俊的脸上。他疲惫地笑了笑：“我明白了。”
现在她必须得做点什么缓和下气氛。
林逸轩急得只摇头：“向空是团队指挥。他又习惯于时刻切换视角。观察各个地方的情况。会在对线时失误情有可原……”
那个时候他一无所有。掌心中能握住的仅有发烫的梦想。
邱樱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想她天生丽质。从幼儿园起就有男生为了和她一起搭积木而打得不可开交。如今众星捧月的校花沦落为单恋倒贴户。凄凄惨惨戚戚。
季向空突然想起了决赛后同美国队天才少年Jeffery Chen对峙时。他所说的话。
“啊？”
那些狂热的粉丝曾经喊过：Cris是我们一代人的青春。是我们的信仰！
“你喜欢Miya是吧。我放她的歌给你听。”
Cris看向自己摊开的手掌。手指微微颤动。他干涩地说：“没有人比电竞选手更能体会岁月的残酷了。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不要随便说这种话啊。”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缓缓地将自己的脸与她的错开。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刚才说的。以后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他会伤心的。”
“这些人不曾在你巅峰时慕名而来。也未曾在你低谷时离你而去。只盼有朝一日你登上世界之巅。他们能尽情地为你欢呼呐喊。”
季向空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慢地向外走去。队友们试图靠近。他伸手做出了一个拒绝的动作。声音低哑：“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季向空没有久留的意思。他帮邱樱优化了下系统。起身披上外套准备离开。邱樱见时间还早。回想起先前他和那个漂亮姐姐的对话。内心顿时忐忑不安。
“观众想看的是压倒性的个人技术！以一己之力起死回生。杀翻全场的英雄！是直观的酷炫的极限操作。而不是你这样的……”
“谁？”
她很慢很慢地蹲下身。将脸埋在自己的手心里。
会议室再次陷入死寂。过了很久。陈领队才悠悠地开口。
眼神。看向心上人的眼神。
“不好意思。我家基本不来客人。”她的脸微微发红。“只有一个杯子。”
“电子竞技已经今非昔比。产业链不断成熟。每年比赛的在线观看人数都在骤增。今年西雅图全球总决赛观看人数突破3000万。远超NBA年度总决赛。”
邱樱面不改色地说：“战略性空大！为了打扰敌方的走位！”
没有继承他的人……
“……”
她的声音很好听。甜美柔和。带着点可爱的鼻音。萦绕在耳边。季向空觉得脑袋涨疼得更厉害了。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他看着她专注说话的模样。眸色渐深。
季向空敛去笑意。紧盯着她。呼吸逐渐加重。
季向空抬头怔怔地看着邱樱。看着这个不久前在街心公园还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般蜷缩成一团的漂亮姑娘。此刻她秀气的眉头拧在一起。通红的眼睛蒙着淡淡的水雾。嘴角收紧。又松开。好似遭遇这一系列变故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那天在小巷里。你说要给我一个教训。不要轻易接近陌生男人。当时我们才见过几面。你不喜欢我心怀鬼胎地接近你。直接不理我就好了……”邱樱抬起头凝视着季向空的脸。眼睫上带着水汽。“向你投怀送抱的女生不少吧？你每个都要教训。那你教训得过来吗？”
【Legend.Xuan林逸轩被下放二线队！疑似因季向空同高层叫板！】
“可是……”
“辉煌？”坐在最高席位的Legend俱乐部老板冷笑出声。“在西雅图夺冠了吗？这是第几个亚军？第四个！”
“不过后来Miya将这条传言给否认了。在媒体采访时坦言自己并没有初恋。也从来没有过喜欢的人。期待命中注定的那人能够来到身边。”邱樱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我是不信的。但也可以理解啦。毕竟是偶像明星嘛。要是真承认了。像你这样的死忠粉岂不是会哭死。”
他说完便打开门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可是Cris已经老了。状态不行的职业选手还有什么价值。就算曾经是传奇。现在也不过是个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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