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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启深目光笔直如剑，杀气腾腾，褪去斯文，糙得明明白白。
孟惟悉沉默许久，忽然把人抱住，压抑许久的吻如雷鸣闪电后的暴雨，撕裂云层的最后一力遮挡，就这么倾盆而降。
赵西音见到她时，脚步停在半道，没再向前一步。颜品兰欣喜下车，见她不说话，气氛便半尴不尬起来。小区熟人多，来来往往的都侧目。赵西音不想惹非议，平声说：“您这边来吧。”
赵西音看着她，一动不动。
周启深把烟摁灭在烟灰缸，又旋出点烟器，被顾和平空出的右手按住，“行了行了，你熏肺呢，我车昨儿刚洗，窜得全是味儿。”
周启深面色怏怏，表情不自然起来。
老程真挺无奈，“不是我想不想给，是她压根儿就不想给我。她要是同意，我立马拉门歇业，带她上民政局顺便把准生证一并拿了。”
顾和平也是惆怅，哎了声，“周蝌蚪找妈妈，别说，我还挺心疼他。”
人少的花坛边，颜品兰再也绷不住，焦虑哀求道：“小赵，求你给惟悉打个电话，阿姨不敢奢望你去见他，打个电话，就一个电话行吗？”
周启深烟也不抽了，衔在手指间，轻烟白雾慢吞吞地淌过他平整匀称的指节。
颜品兰离开，缓过这一阵后，赵西音给孟惟悉发短信：“你在哪里？”
赵西音打断：“伯母，您这样说，才是真侮辱了您儿子。”
这是委婉的意思，不明白的还以为孟惟悉在伤春悲秋了。周启深可太明白了，姓孟的这意思翻译过来，就一句话——抢你的人怎么了，爷我就跟你姓周的正式宣战了。
赵西音说：“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不是二十岁的赵西音，你也不是二十三岁的孟惟悉，但路还长，生活还要继续。你懂我的意思么？”
周启深冷笑一声，“她故意的。”
茶馆正是最忙的时候，其实老程一般不会把生意做到晚上，但今天不一样，客人不敢怠慢，全是昭昭的朋友。昭昭人特好，从小大的的人际缘一直不错。男男女女，年龄相仿，个个青春飞扬。
一阵子安静，烟抽了半截，周启深侧头看了一眼顾和平，“平时你最胡说八道，怎么这会儿不吱声了？”
顾和平说：“我就随便给你念个标题吧——《义海云天替兄弟坐牢，出狱后女友成兄弟老婆》《警惕身边狼，渣你没商量》《开最大的挖土机，撬最美的墙》。”
几日后，晚上。
赵西音到的时候，孟惟悉胡茬微冒，一身家居服没换，后背睡得皱皱巴巴，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圈。他见着人，情绪遮得密不透风，指了指沙发，“坐吧。”
正正当当的理由，拂走了所有人。
泪痕沾在眼角，一遍遍的重复后，她声音渐弱，负疚感压在心头，整个人无所适从。
顾和平刷手机，确实半天没变过姿势。
“多是多，但也没一个靠谱的。”老程说：“你看他放弃过吗，咱们认识十五年，他做过多少努力，投入多少人力，就差没全国张贴寻人启事了。”
周启深如坠深渊峡谷，心底全是冰层，他也只能做到那样了，他尽力了。
赵文春这边也瞒的下来，就说团里加训，所以她昨晚就睡在了那。加之赵教授也得上课，早出晚归的也没起疑。
“孟惟悉出国之后，在国外状态特别不好，我怕他出事，找人看着他。你知道么……”颜品兰说着说着，眼眶就湿了，“他在美国看了一年心理医生，像变了个人似的阴阴沉沉。他断了家里的联系，他父亲气得要跟他断绝关系，孟家就他一个孩子，他差点就毁了。”
“小西。”孟惟悉叫她。
周启深视线垂至屏幕，孟惟悉下午发的一条新动态，照片里，粉色香槟玫瑰搁在副驾座，色调温暖极富浪漫。孟惟悉没别的废话，只配了一行诗——
老程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去吧，待会儿我给你送来。”
安静了半程，顾和平忽然说：“我觉得吧，这季医生肯定有事瞒着你。”
故意扮陌生，故意对他的攀谈视而不见。
郊区的一处宅子，依山傍水的生态主题，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楼栋间的间距宽敞，紫竹根密成丛，清俊雅逸地围住宅子，方与圆，天与地，设计之余也讲究风水融合。
赵西音下意识地往后躲，周启深的动作就顿住了。他收回手的时候，指尖都在微微发颤。两人没说一句话，周启深离开了医院。
她先是看着黎冉，最后才看到周启深。两人视线对上，季芙蓉波澜不惊，周启深却忽然向前一步，记性十分好地叫她：“季姐，好久不见。”
周启深从楼上下来，睡了两小时，舒坦。
老程：“之前不是说在西北那边儿吗？缩小了范围，找起来也没那么难了。你也别太着急，虽说事在人为，但命运这种东西，多少也讲究点缘分。”
她站起身，“孟惟悉，我们都好好生活行不行？我们向前看好不好？！你不该这样的，你不该这样的！”
赵西音脚踩实地，却被说得像失了重，意识轻飘飘的，好多话甚至没听清。直到颜品兰忽然来握她的手，“小赵，阿姨为当初的行为跟你道歉，你就当我人老了，脑子没转过弯儿，误了你和惟悉。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谈谈，但你结了婚，阿姨不方便来打扰。现在，现在……”
赵西音走时看了孟惟悉一眼，还是那句话，“孟惟悉，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你明白吗？你好好生活，别让你母亲担心。”
送走她同学，茶室关门。
周启深只顾抽烟，敞开车窗，半刻钟的功夫，已是第三根。
司机被派去机场接人，自己那辆路虎送去保养，早上他是坐顾和平的车来的。这会儿顾和平倒车，边倒边骂：“小西交的什么朋友，力大如牛，是女人么？踩得我脚都不会压油门了！”
这个声音跟某些旧时片段重合，赵西音甚至不用分辨，一下就知道是谁了。
张一杰跟她没那么深刻的交情，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不是菩萨心肠，说什么，怎么说，那都是目的明确的。他管不着小年轻之间的陈年旧情自难忘，也理解不了孟惟悉的为伊消得人憔悴。
赵西音奋力抵抗，推他的肩，踹他的腿，孟惟悉失控得红了眼，屈膝一顶，把她的膝盖压住，同时将她的双手一掌定于头顶。他身上有干燥清冽的沐浴香，嘴边的微微冒出的胡茬刮疼向女孩儿白皙的肌肤。他捏住赵西音的下巴，舌尖却抵不开她死命闭紧的唇。
孟惟悉猛地抬眼，嘴角是混乱之中被弄伤的血口，殷红一小片。他眼神比这血渍还要红，“我家里人是不是找过你。”
他记忆力从小精准，高中的时候数学尤其好。脑子天生敏锐，不能说过目不忘，但只要他有心，什么都能记住。赵西音是他最大的“有心”，关于她的一切，他都镂骨铭心。
“怎么样，符合要求的有几个？”顾和平问。
季芙蓉还是那副温温淡淡的表情，浅浅一点头算是回应。但眉眼神色分明写着：我认识你吗？
孟惟悉如梦初醒，红着眼怔然失神。赵西音被他压在沙发上，又惊又惧地看着他，孟惟悉整个人喘息不止，低着头，然后埋进她的颈间。
她说了很多，用词温婉，字字低姿态。
几年后的现在，离了婚，散了家，周启深的腿没断，还在。
张一杰这个手机号太有记忆点，四个1的尾数，跟他在制作圈内“一哥”的地位很相符。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客客气气自报家门，然后说：“小赵，你能不能给孟总打个电话？他三天没露面了，不在公司也不在家。”
顾和平酸的发抖，又看了眼楼上，“他还没醒呢？”
周启深当初结婚为了过她这一关，着实没少吃苦头。赵伶夏在婚礼当天指着他鼻子威胁：“你敢对我赵家姑娘不好，我打断你的腿！”
昭昭又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老程操着老父亲的心，“慢点儿，别摔着。”
小顺也挥挥手，“西姐，走了。”
赵西音不跟他废话，直接上手，冲过去抓住他手臂往外翻。动作太快太突然，孟惟悉本来就精神不佳，一时没防住人，真被她得了逞。
顾和平不敢再提这茬，转了话题，“小西姑姑还在美国？”
顾和平从后视镜瞥他一眼，调侃道：“莫非你还老少不忌，啧，周哥儿，口味真够重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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