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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江风吹来，有如刀子割在脸上，甲板上拥挤的移民们打起了哆嗦，尽可能裹紧了自己的衣物。
松江即后世所称的苏州河、吴淞江，是连接平江府与嘉兴府的重要水道。多年前，此江受困于沿岸居民填河造田和水脉的自然变化，淤积严重，水患也严重。但平江府自治后，松江水情关系到当地大族和豪商的切身利益，他们便凑了一笔钱出来，重新疏浚河道、修建堤坝，如今已经小有成效。
周遭其他移民，有男有女，听了他俩的诉苦，同样被触动了心弦——肯冒着有去无回的风险来了这移民船上的，哪个不是吃尽了苦头的？
食堂之中香味四溢，秦四娘领到了一份糙米，又浇上一勺青菜炖豆腐，站到一边匆匆扒拉了起来。移民们都是苦惯了的，骤然得到一份好饭，没多久就吃干舔净了，然后又被带回宿舍中去。唯有秦四娘被留在了食堂外，等了一会儿，就见一队队的女移民过来吃饭又走，间或有几人被留下和她站到了一起，其中还有些带着女儿的。
男子靠在船舷板上，摆手道：“挪个窝而已，一点风我还扛得住。我叫沈元正，家里行大……你就叫我沈大哥吧。”
“是，沈大哥。”雷川再次对沈元正表示了感谢，然后又问道：“大哥是怎么来了这移民呢？”
雷川的幼儿突然大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往母亲的怀里钻。可是他的母亲现在同样受困于寒风，青着嘴唇不断打着哆嗦。
匆匆吃完，室友被带走，雷川被留了下来，终于有机会会面了。他右手抱着儿子，左手端着碗，见了小别半日的妻子，竟抽起了鼻子，不知说什么好。
“娘子……”雷川也看到了，不自觉地踏出一步，离开了队伍。结果被守卫发现，用棍子赶了回去。“急什么，先吃饭，待会儿自然会让你们会面的！”
秦氏不明所以，只见她在证件上画了画，盖了几个章，然后又还给了她。之后，她就懵懵懂懂跟着队伍继续前行，在一处温暖的大澡堂洗了个澡，然后又领到了一套新衣服。
“哦……”秦四娘仍有些担心，但有了明确的盼头，还是安定了下来，回头又向室友们道谢。
她坐在自己的床上，如坐针毡，越想越急，几乎要哭了起来。室友们看她情况不对，也打听起来，知道情况后，就一起敲起了门，招来外面的女护卫询问此事。
一声汽笛从船上传来，一名穿着制服的华夏人从舷边探出头来，对他们招呼道：“走了，入海了！”
此时，掌舵的这个中年人就回头喊了一句：“好了，要到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将来有你们的好日子！”
雷川听了他的诉苦，感同身受，也跟着他一起长吁短叹起来。
现在他们就一人一句，讲述起了自己的悲惨遭遇。什么被乡绅强占了田产、欠了债利滚利还不上、男人嗜赌输光家产只能逃出来、妻子被流氓调戏愤而动刀最后夜奔……应有尽有。
只是，接下来，她被和其它一批女移民送进了一处上下床宿舍中，没说要她们怎么办，只让她们好好呆着。其余室友们得了新衣欢喜，叽叽喳喳交流起来，只有秦四娘急了，丈夫和儿子去哪了？
“啊？”秦氏不明所以，唯唯诺诺地道：“我家男人姓雷，我就是雷秦氏。”
松江下游逐渐宽阔，接入了南北向的黄浦江之中，再一路出海。这两江交汇处的南岸，是新设的上海县城所在，虽说已经置县，但并未修建城墙，任由民间自行修建的道路和屋舍在江畔随意铺展着。而江东岸，则更为秩序井然，因为那边是江南公司经营多年的浦东商站所在，周边设施规划得更为细致。
再过了一会儿，才见男移民过来吃饭，一队队过来，她期盼了好久，终于见到了抱着儿子的雷川。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在纸上写了写，又看着秦四娘的证件道：“……是新项目，往西北去的。那边天冷，既然如此，就批你一套加厚冬装吧。”
雷川见状，一手拉紧了包袱，另一手将妻子抱紧，试着尽可能保暖，然而收效甚微。
这艘移民船就径直向东，停入了浦东码头之中，然后在港口人员的协助下，将移民们送去了占地颇多的浦东职业介绍所。在这个江南最大的职介所中，来自各地的移民汇聚，重新休整清洁梳理，前往需要人手的各地。
身边的其余夫妇也陆续团聚，各自分成小团聊了起来。周围的守卫没有打扰他们，直到夜色降临，才咳嗽一声，将他们男女分开，带回宿舍。
时过冬至，即便是江南的天气也有了凛冽的寒意，而且因湿度更大，冷起来更是难受。
令她惊喜的是，这套新衣服虽然样式简单粗陋，但里面塞了厚厚的棉花，穿上去温暖无比，仿佛回到春天了一般。这令她欣喜无比，紧紧地抱住这件新衣，感觉终于有了盼头。
松江之上，一艘挂着江南公司旗号的白鹿级蒸汽运输船正在东行进着。
沈元正看了看他，又瞥了瞥他身后的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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