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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诸公觉得，若吴阎王进展快，到时再调将军回援也来得及。”
一旦拔军回京，陛下龙颜大怒，便是私调大军的重罪……
“楚朝积弊已深。”劳召道，“兴亡天定，盛衰有凭。督帅逆势而行，哪怕英雄盖世，也无力回天。”
孙白谷却知道劳召上了城头便是有话要说，便淡淡应了一句：“难得老夫查不出你是谁的人，你既不是唐贼的人，那就是陛下派你来试探老夫的？”
“楚驸马、怀远侯王笑，再三顿首……”
劳召一时便有些尴尬。
他显然没听过什么王家不王家的。
劳召的目光便一条一条消息看过去。
一句话轻描淡写。但对于孙白谷而言，忠心杀敌了一辈子，却是始终得不到君王信任的苦涩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天地苍凉。
孙白谷依然面无表情。
这下摊牌颇有些突然。
劳召便又道：“该说的侯爷在信上应该已经说了，我却还是想劝督帅几句。以侯爷今时今日之地位，要让朝廷下召让督帅回京勤王有何难？唯恐走露风声，误了大事，这才让我开诚布公相劝，恳请督帅明鉴……”
“报，督帅，来了……”
“在下的身份，说出来大概会贻笑大方。”劳召苦笑了一下，“我来自京城王家。”
“因不知督帅几时回防，恐走漏风声，晚辈并未先将勤王召令发至宣大。但左首辅已与兵部备案，事后一应罪责，擅离职守、丢失城防，如是种种，晚辈与左首辅一力承担，必不让督帅牵连，可无后顾之忧……”
“朝廷并没有调老夫回京勤王的诏令。”
劳召见其犹豫，又再次劝道：“督帅，我家主人已联络了左首辅，勤王召令不日便至，请督帅早做准备。”
所谓‘出将入相’，出了将，他便再没有入过相。
“住口！来人，将他押下去！”
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不愿投……
“卖酒的王家。”
他默然了片刻，又叹道：“张永年肯定也守不住蓟镇……风雨欲来啊。”
对于个人而言，投靠唐中元似乎已成了最好的选择。
……
曾经捧卷读书的青年文官走过尸山血海，早已成了铁石心肠。
孙白谷：“……”
“朝中诸公行事不果，不知兵事……望督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刚勇独断，万莫顾虑！”
远处暮云泛着红光，时卷时舒。
“拿下！”
再下一刻，他便看到了左经纶引咎告老的消息。
“太原城本就守不住。”劳召道，“督帅该担心的是京师会不会陷落。”
“宣大守住了又如何？”孙白谷道，“唐逆两路东进，唐中元自领军袭卷山西，直奔宣大；吴阎王却是沿黄河绕过太行山，从河南北上京城。”
那之后，大同城关上的箭雨就没停过，逃难病患的尸体在大同城墙外铺得密密麻麻……
“督帅，你听我说……”
劳召道：“京城诸公还抱有期望，想让督帅守住宣大，可笑可叹啊。”
孙白谷接过那信报，却是脸色一变再变，先是大喜，又是大悲，接着他手一晃，邸报便落在劳召眼前。
他原本不会武艺，砍着砍着也就会了。
一个驸马，插手到宣大军务？事情透着些诡异。
“我家主人王珍，乃怀远侯长兄。”
但唐中元可以输无数次，他孙白谷却一次都输不起。
而这一次，摆明是输的。
“活着活着，活成了一个笑话。”孙白谷自嘲了一句，忽然问道：“你觉得楚朝的气数尽了吗？”
劳召探手入怀，嘴里道：“这里有一封怀远侯亲笔信，望督帅过目……”
这个问题实在是没什么好问的。
一封长信看罢，孙白谷良久无言。
孙白谷正眺目而望，看着远处山间的狼烟，开口道：“看样子，太原陷落了。”
劳召也不反抗，颇为顺从地单膝跪下任人按着，老老实实地看着孙白谷拆开信。
“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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