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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扛了三个人的性命便觉得步履维艰，短短几年就压垮了他全部精神气。
秦山河依旧不理他。
秦成业要保国也好、保家也罢，自己答应他的事已经做了；王笑逃了也好、死了也罢，自己尽过力，不愧对那一个承诺；秦家老小以后是降也好、战也好，自己在清廷也保不了他们了，活着也没什么意义；这边的妻子儿女离开了自己这个降臣，往后也不必再怕被牵连……
这是注定要输的仗，要说寒心，早也就寒心了。
于是，秦山河答应了。
秦山河哂笑一声：“这就是王大人所谓的懂我？”
王桦臣抚须叹道：“秦将军本已得睿亲王信任，为何在昭陵时要临阵变戈，转而支持郑亲王？”
当时他没办法理解秦成业。
“不必。”
他的妻子是罪女，她母亲被凌迟处死。他的一双儿女是降臣之子。这一个小小的、四个人的家，只有他秦山河一个人在扛。
秦山河刀柄横扫，“嘭”的一声击在他胸甲上。
王桦臣却是偏偏要说，拿手捏着自己的长须，缓缓道：“你招供说你一时心软，放走秦玄策，又怕被睿亲王责罚，想在郑亲王跟前立功。这罪名拿捏得刚刚好，如今斩首你一人，却罪不及妻儿。此是你故意为之，然否？”
“秦将军啊，老夫是懂你的。当年是秦成业让你投降的吧？但你看你如今如何？他们全都成了世人景仰的忠魂义士。唯有你，忍辱负重，却沦落到这个地步。楚人蔑视你，清廷要杀你。你做这一切，最后得到这样的下场，又是为什么？”
从山海关到锦州这一条防线已经失去了意义，满朝文武视而不见，秦山河都不知道自己在守的到底是什么。
后金征服漠南蒙古、皇太极改元称帝，从那时开始，秦山河就知道辽东守不住，楚朝守不住。
秦山河本以为哪一天自己战死了也就战死了，人活一辈子也就那样。
“秦将军不好奇老夫投靠了谁？”
“当时老夫想告诉秦将军，老夫这里有好路子。如今，老夫已入文馆……”
苦苦煎熬了这些年，终于可以解脱了。
“那我算什么？当年你让我投降，也是骗我说有朝一日要我护住秦家满门、将士家小，现在呢？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狗，你们有了更好的出路了？你们保家卫国、慷慨赴死是吧，那我算什么？！”
宣府、大同、延绥、宁夏、甘州，各地调来的将士到辽东打了一战，溃散、投降。让人看着都觉得好笑。
直到后来，他的两个孩子出生。
“你听着，我已经将人都托付给王笑，他活着，儿郎们才不是白死……”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可以保秦将军一条命，甚至让你再次统兵。”
“这一辈子活得太累了，就让他们不要再活得这么累吧……”
秦山河又不理他。
秦山河目光看去，见到来人竟是王桦臣。
为了什么？为了能安然去死啊——秦山河心道。
这两个孩子不同于秦玄书，秦玄书从出生到长大都是整个秦家在抚养照顾，秦山河可以完全撒手不管。但他在清朝的妻子儿女却是只能将性命寄托在他身上。
死是自己想死，活却是为别人而活。
“太累了，所以想把他们托付给别人。”
辽东大族一开始只让家中子弟投降，接着便举家投降；与建奴不共戴天的辽民也全数投降；从京城来的高官、从九边调来的将士……
“大家都是聪明人，老夫就开门见山了。老夫今日来，代表的是陛下。”
直到那时候，秦成业告诉他，如果战败了就降了吧。
虽说王桦臣能到这牢里来很奇怪，秦山河却只是又转过头，并不去理他。
“恭喜。”
当时他还有父亲为他扛着一切。
战场上不停有人倒下去，父子二人长刀舞得威势震天，难有人近身。
但他一次次血染沙场，得到的只有辜负，永远只有辜负。
“我明日便要被处斩，不妨让我独享这最后一晚？”
……
这样的对话就挺没意思的，但王桦臣不以为意，接着压低声音道：“但老夫知道，坟山一战就是你在为王笑与秦玄策作掩护，老夫还知道昭陵发生的一切你早有预谋，甚至……先帝的首及也是你砍的。”
“那我算什么？！”
秦山河这般想着，看着王桦臣的目光满是讥讽。
老头子也没什么大道理，无非也就是“几十年过去了都没辙，还能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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