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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镶红旗一溃，镶黄旗压力大增。
“唐中元！受死吧！”
他侍奉先帝十数年，如今竟是眼睁睁看着先帝之子被斩杀在自己面前。
“快！去救下承泽郡王！”哈什屯急忙下令。
哈什屯望着前面远远而来的瑞军大旗陷入了犹豫。
这一场溃败来的极为突兀，谁都没有想到。
天蒙蒙亮时大家信誓旦旦要杀王笑，就快成功之际却在背后遭到重创，鏖战至此早已战心消磨殆尽，体力告竭。就算正白旗来了又如何，前面的瑞军也冲杀上来了。
“以为我跑了？”
哈什屯心中一悲。
“弟兄们就是担心国公你去了这么久，有没有危险，俺就想着带……带他们来看一下……老三也同意的。”
战场前方，久战的瑞军却已分开道路。
回应王笑的，依旧只有一双怒目圆瞪的眼睛。
没想到终于成了唐节槊下亡魂。
……
果然，不多久，炮火的轰鸣声响起。
唐中元的亲军皆是彪炳骑士，朝着哈什屯的中军发起全力攻击……
唐节抬头看着长槊上的硕塞，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那是唐中元亲自来了。这次入关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瑞朝皇帝亲自上阵。
脑中思绪正想到这里，几乎就是同时镶黄旗、宁远兵纷纷向后转。
今日之前，他已经历了太多的失败。部众死的死、逃的逃、叛的叛，这辈子纵横沙场十数年才攒下的骄傲都曾被击得粉碎。
那一刻对王笑也是巨大的考验，他一向不以力为恃，也从没想过自己要去拦豪格的一刀。
终于。
大军身后，有炮鸣轰然响起。仿佛是在像瑞军叫嚣“你再追啊？！”又仿佛在欢送瑞军……
哈什屯听着远处的呼喊，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
王笑一惊，蓦然从昏沉中惊醒过来。
……
一开始的惊愕之后，清兵反而多了几分悲愤，奋不顾身地扑上来，抢回了豪格的尸身。
“豪格已死！谁敢欺中原无人？！”
王笑转过头，看向这块小小的砝码，有些苦笑。
“豪格已死！”
然而渐渐地，楚军的欢呼越来越大，一点一点汇聚成山呼海啸……
一柄长枪如彗星袭落，刺穿豪格脖颈之间。
他最后望了一眼京城的轮廓，下令退回居庸关。
“敌兵又增援了！宁远兵撤了！”忽然有人惊恐地大喊起来。
哈什屯所率领的镶黄旗就在镶红旗阵线附近不远，他眼看着镶红旗左支右绌，早已急得满头大汗，又见到唐节那支兵马陷阵冲到了硕塞的大旗下，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随着这鬼哭狼嚎地哭喊，镶红旗在这一刻终于溃散。
他可不想像硕塞那样被斩将夺旗。
纵使不甘心，唐中元还是只能鸣金收兵。
良久，又一杆大旗落下，有瑞军将士狂喜高呼。
唐中元掩兵追了多尔衮三十里地，远远望见乌真超哈营的旗帜在前面。
……
……
恐惧终于在关外勇士心中蔓延。
此战若败，罪责怕是要算在宁远军头上。谁让自己没能围住楚骑呢。
一杆天子龙旗奔腾而来。
还好，镶黄旗还没败……
“承泽郡王死了！”
说到这个，牛老二又来了兴致。
牛老二挠了挠头，有些羞愧地道：“国公爷，俺……俺知道你叫俺不要走动……但是弟兄们以为……”
哈什屯大吼一声，勒马回头。
“承泽郡王死啦！”
蔡家祯没有犹豫，依旧下令麾下兵马攻打上去。
“撤啊！”
数年过去，哈什屯也已五十岁了。
他猛然把这价值千金的头颅重重甩出去！
蔡家祯不置信地望向北面。
哈什屯回头看去，竟见唐中元居然一骑当先，张弓往这边射箭。
他们身后，瑞军、楚军士兵大振，纷纷涌上。
一开始，唐节听不清远远的那些人在喊着什么。
但总之，世事如棋，落子无悔。
斩将夺旗只是匹夫之勇，把人家的脑袋挥来挥去就更幼稚了。
惊雷般的大喝响起，秦玄策意气风发。
燕京已攻克，如果他能活到明天，论功行赏，大犒诸王，他恢复原封爵和硕肃亲王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我秦玄策今日斩杀豪格，谁还敢与我一战？！”
多尔衮看着迎面而来的、再也弹压不住的溃兵，话到嘴边的命令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王笑只是笑了一下，感到无比的轻松。
“三殿下已亲斩奴孙，弟兄们，击溃建奴……”
他目光喷火地望向那一片鬼哭狼嚎，胸膛间的不甘之气几乎要爆开。
豪格在那一刻发现自己小瞧了王笑的勇武……
……
唐节扬槊，仰天长啸。
炮弹从京城城头袭落，炸得四野都在抖。
正白旗阵前响起呼喝声。
为此大功，哪怕损兵折将也值的。
“豪格已死！谁敢欺中原无人？！”
他目光再回到骁骑营身上，觉得这兵马精锐顽强得不像话。
“为什么？！”
数千里奔袭，以自己为饵，钓出硕塞，再以硕塞钓出豪格，逼迫清兵在这个位置决战，用京城的城墙隔断清兵，让清兵的步卒和炮兵来不及支援。
前方，秦玄策怒吼着挥枪击退一个又一个清兵。
“谁敢与我争锋？！”
蔡家祯亦感到巨大的压力。
“俺们下了山，跑过来一看，哇，见到那么多人在围着国公你杀，都吓坏了。本来俺想冲上来保护国公。但再一想，打仗没点花活怎么行，俺就让弟兄们把旗都拿出来，大家伙都扯开嗓子喊，想吓一下建奴，没想到他们那么不经吓，你说他们胆子咋就那么小……国公！”
今日若能击杀王笑，歼灭楚朝最后的精锐，之后山东可顺势而取，天下可定。
他仰头望着昼夜交替之际天边的星辰，仿佛看到在古北口谢仲身死时还在喊着“三殿下快走”，能看到乔同与部将议谋“杀唐节、投大清”，能看到李鸿基带着些许鄙夷说“跟着你没有希望了……”
其势也迅疾，其力也充沛。
巨力压下，豪格的刀锋一点一点砍进王笑的脖颈之间。
然后，刀势硬生生一顿，竟是被王笑持长刀挡住。
好在，随着战鼓急响，哈什屯望到东面蔡家祯已赶到，接着，南面正白旗的大军也现出了身影。
“不！”
这一夜，京城外尸横遍野。
惊恐、绝望的呼喊声沸腾开来，整个战线如同一个土坯，被重锤砸下，轰然碎裂……
在今天，豪格死时已不是位极人臣的和硕肃亲王。他争位失败，因言语中伤多尔衮，被夺了爵，只有一个靖南将军的军职在身上。
问题是现在是走？是留？
诸葛老三大怒，道：“国公你别听他胡说，我没同意，是他们擅自违背军令。”
“我杀了建奴大将！哈哈哈……”
唐节大吼，恍若魔神。
豪格怒目圆瞪，眼中迸出狂怒之色，仿佛随时还会再活过来夺人而噬。
要杀败正蓝旗，除了斩将夺旗，还需苦战。
接着，忽听东北方向亦是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哈什屯脑中迅速地思量着。
……
哈什屯如遭重击，悲嚎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忙下令道：“维持阵型，撑住，睿亲王已经到了……”
偏偏今日，个人勇武被唐节发挥在至关重要的一刻。
先帝对自己君恩深重，幼主唯有自己这一干旧臣扶持，然而今日之败，幼主的两个兄长皆亡，损伤惨重的皆是拥护幼主的嫡系，往后年幼的君主面对摄政皇叔的欺凌又该怎么办？
富察氏向来勇猛，哈什屯也曾力挫楚朝名将曹玉山。
“传令给史工，穷寇勿追。”王笑吩咐道。
忽然，远处号角声响起，悠长的声音划过整个战场。
一场豪赌，终于开了盘。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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