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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废物一个,这一战的关键从来就不是他……”
“你……是你……是你出卖了天佑军?是你传出了消息,是你把他们带到这片死地的!”孙仲德出奇的愤怒。
“秦总戎,夏军师,我等没……”
“你想怎样就怎样?给你分了田你又不种,明年你的税怎么交?老子明年打仗吃什么?别给我在这闹事,赶紧进县城!”
方明辅的昌胜军虽没能攻下几座城池,沿途却焚毁了不少村落,秦玄策也忍他到了极点。
有人拍了拍他的头,道:“我们替你求了情。”
高延缓缓蹲下来。
昌胜军互相踩踏造成的伤亡,远胜楚军攻击他们造成的。
昌胜军却被两千人堵着,都还没到沂南。
夏向维更有耐心些,走上前招呼着他们在营外坐下,笑道:“你们是不是听说敌军有十万人,我军只有两千人,心里忧虑?”
孙仲德话到嘴边,语气一滞,道:“但我回不去了,你回得了头,我回不了头了,没有回头路给我走了啊……”
秦小竺才懒得管这些。
这一战,成了方明辅与陈东铭的恶梦。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我……”
“他们能打过来不是因为他们有十万人,只是趁火打劫罢了。相信我们,我们很快就能击败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楚军主力到沂南了你都不知道?你打仗不派探马吗?!”陈东铭怒吼。
“轰!”
“噗”的一声,长枪从方明辅张大的嘴巴里贯透而出……
这场仗怎么形容呢?
陈东铭一愣,目光看向地图。
撤不撤的已经不是关键问题了。
“这……末将还是要如实记录……”
——自己明明知道的啊,当了汉奸再落回这些楚军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兵败如山倒,没人再听方明辅的帅令……
“呃……”
……
“现在不是那样了。”高延道。
“那你投军了,田谁来种?”
孙仲德想说些什么,高延抬了抬手,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昌胜军人多,倒是受得了这样的消耗。
当然,还有浮桥。
他觉得这一战打得挺郁闷的,自己领着两千人拖着敌军那么久,最后要等秦小竺来破敌……
想像中的围点打援也没有发生。
秦玄策与夏向维赶出去一看,见是几个附近的村民正与几个士卒拉扯着。
“高延……是我带着你逃离辽东的啊,我带着你逃走的啊……”
夏向维道:“你们在家种地,为我大军提供粮草、物资,也是在保家卫国;你们听从指挥,避入县城,这也是一种保家卫国……”
陈东铭觉得自己要被方明辅气死了。
……
夏向维站起身,拍了拍一个乡民的肩,道:“去吧,我承诺,你们到县城里最多呆上七天,一定可以回家……”
……
当然,他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被秦玄策唬住了,楚军的主力根本就没来打自己。
“半个时辰跑了三十里,你也能做到啊。”秦玄策喊道。
方明辅、陈东铭此时才知道天佑军竟然已经覆灭了……
——攻打沂南县也可以,看这样子,昌胜军肯定是赶不上天佑军与北楚主力的决战了,打个县城,吸引一些楚军也好。
“方明辅就算有十万大军,他在我眼里也就是一坨屎。”
他看到高延的辫子已经割掉了,头上是短短的发茬。
乡民们纷纷摇头,有人道:“俺今年就想应募,说我腿太细哩……”
偶尔目光看去,见昌胜军的兵士跑着跑着,怀里的银子、首饰、米粮、腊肉等物不停往下掉……
秦玄策眼中杀意泛起。
他说这些无谷之人不配活,要把这些人都赶尽杀绝,于是我把所有的铜板、粮食给我弟弟,他捧着六斗粮跪在那些人面前。
但当沂南城门一开,两万楚军袭卷而来,昌胜军很快就溃败了。
那些乡民急得不行,竟也不怕周围的兵丁,又连连高喊。
聊胜于无吧。
夏向维听着他们说完,叹道:“放心吧,等这一仗打完,朝廷会赈济你们的。”
“秦将军,你以私刑处置战俘,违反军律了……”
乡民们依然似懂非懂,问道:“可是,他们打过来哩,有十万人……”
高延道:“你没有亏待我,但我想家了。”
牢中火光忽明忽暗,孙仲德又喜又怒。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长枪,眼中杀气渐浓。
……
“不用谢。”说话的是个小将,抬手指了指,道:“你能从城北走到城南,我们就放了你。”
“……”
孙仲德一愣,转头看去,街道上是密密麻麻的百姓。
这发茬虽短,早晚还是要长长的。
“快了……”
就慢慢走呗,等孙仲德打下济南,自己也是大功一件;孙仲德要是败了,自己就调头回去,反正也抢了足够多的东西了。
总之两千人打不过十万人,只能牵制住了他们。
“是我。”
“我让你反抗,没让你投降!”
孙仲德还在喃喃着。
秦小竺奔袭三百里,已先进了沂南县城,正好率军杀出。
孙仲德一愣。
——你还有数万大军啊,哪怕让这些人游过河,未必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你杀我?你杀了我,他们就会放过你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本王哪里亏待你了……”
高延默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摆在栅栏里。
“老子骗你的。”
“我想家了。”高延道:“你还记得我家吗?还记得抚顺吗?我家在前窝村,你家在后窝村。那时候,我爹种地,我娘织布,我弟弟妹妹也在田里做活。我们家里种的田都不够吃,所以我们去当了矿工。
两天后,大军行到潍州。
夏向维道:“去岁靖安王攻下徐州、淮安,俘虏了江北兵马十余万众。最后却让他们解甲还家,你们可知为何?今岁募兵,每个州府先统计人口,再依定额征兵,还有各种规矩,如‘琵琶腿,车轴身,取多力’,你们可知为何?”
“对你而言过去了,但我回到辽东,没找到我的家。”
“恨我手中兵少,不然把这狗东西剁成十八段。”
然后,那些人笑呵呵地拿走了他的六斗粮,用绳牵套住他的头,把他拖在马后面,一直拖成了烂泥……
方明辅终于显出些年轻时的勇武来,他亲手割下陈东铭的头颅,跪在河边,高高抬起。
“将军,不是的,不是的……是俺不愿去县城避难,俺想投军。”一个青年大喊道。
“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尽力了……我尽力了!不是我们背叛楚朝,是楚朝背弃我们!”孙仲德吼道:“是你让我反了楚朝的!”
秦玄策上下瞥了他两眼,语气渐淡,又问道:“多大了?身长到六尺八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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