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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的怨恨已经解开，我和景湲是否还有到地府或转生的资格？
我一拳砸在他头上：“区别大了，就算你不记得我，我不记得你，他日或者还能相见，什么都比没有强。再说，你怎么能断定，你会不记得我，我会不记得你？”
做人时，做鬼时，一桩桩事浮现到眼前。
阿湲的嘴角扬起了些：“那我不走了，留在这里陪皇兄下棋，什么时候皇兄找别人下了，我就再到边塞去。”
不过大了我一岁，天天扮听话讨爹娘欢心，或者就和祖母说的那样，上辈子我们是仇家。
小万叔叔说：“那不好，万苓这个名字，可没有慕苓好听。”
那碗桃枝水的力量非常大，差点我就魂飞魄散了。我凭借着一股不甘心的怨念，才苟且存留，撞进了这个小院中。
我待在残破的屋子最幽深的角落里，天气热，阳气盛，依然很难受，我居然念起那座天牢，至少那里一直很阴凉。
是一抹小幽魂，而且是那种弱得连生前的形状都不能维持的，马上就要散掉的小幽魂。
我对然思的爱是专一的。
今天两位万叔叔来作客，总算将我从夫子的魔抓中解救出来。
“来生再见。”这话我又说了一遍，是和景湲说。
他是想吞掉我，拿我炼气，还是……
我夺过那枚玉片，摔成两半，景湲的身体颤了一下，那些魂气用处，他的身体又回复了正常的模样。
我一时无语。对，我们是一对缺心眼的兄弟。母后自以为自己是天下最聪明的女人，结果生了一对傻儿子，最后她最看不上的淑妃成了太后，她肯定气死了。
他道：“多的是好棋师，找一个来陪皇兄下不就行了？”
小鬼魂在空中绕了个圈儿，一头扎在我的肩上。
少年一边躲一边喊：“你醒醒吧，这种畜生兄弟，你还帮他……唔……”
我最喜欢小万叔叔，他又和气，又好看，身上很香，还总是送给我稀罕的玩意儿，慕芩阴阳怪气地和爹说：“慕苓那么喜欢小万叔叔，爹你把他送给小万叔叔当儿子算了。”
想朕一代帝王，堂堂的真?太宗皇帝，虽然只做过一天……怎么就这么苦逼呢？
晚上，我留在大船上过夜。小万叔叔好像心情不太好，自己一个人待在小黑屋里，喝了很多酒，也不让美女姐姐们去陪她。
小鬼魂的光芒忽明忽暗，我再安抚它：“不要紧，我喜欢上了他，只是个意外，我不是见个男的就断的断袖，所以即使你是个男的，也不用害怕。”
大万叔叔和小万叔叔还带着我到他们的船上玩。
我悻悻地回到船里，吃了早饭，回家去。
我心中生出了一点同情，不管他是谁，他生前，必定是本朝的子民，朕生前没有机会给他们恩泽，成了鬼不能就这样丢下它不管。
我喜悦地说：“你不怕我就更好。”
其中一个人，我觉得他很眼熟。
小鬼魂在我手中激烈扭动，我怒火中烧：“一介草民，口叼舌钻，还是个睁眼瞎，怪不得被人活活砍了。你连新鬼旧鬼都分不出来？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它是殉情短袖？”
它却不动了，幽幽地悬浮在我的面前，可能是我问题太多了，它无法回答。
一阵夜风吹来，隐隐有唢呐声飘过，我精神一振。有人做丧事？那么或者能捡一点残汤吃。
我瘸着从轿子里爬出来，轿夫正在和撞到我们的那乘轿子争执。
我把那枚玉塞给他一片，我留下一片。“这玉是千年的灵玉，带着它去地府，或者能留下一丝记忆，来日如果你我转生，对的上这玉，就记得起你我兄弟的今生。”
小鬼魂没有形体，却出我意料的勇，不断地撞撞撞，居然把那个少年撞得连连倒退，它身上的光芒越来越暗，我有些担心，趁着它把那个少年撞得一个趔趄，赶紧抓住它，把我的阴气分给他一点，问那个少年：“你说我占了你的家宅，你是谁？”
“哥做了太子之后，就离我远了，我知道，你有些猜疑我。那时哥去和父皇说，要把太子之位让给我，我就想，倘若没有我这个弟弟，哥就没有烦心事了……我不学那些什么韬略文章，只学骑马打仗，我想，等哥做了皇帝，我就去边关……”
我愣了愣，道“当然不是，我们才刚刚遇到。”
我离开井边，有意往那边飘了飘，那种感觉忽远忽近，一直在我身后。
那为何还要有生？我不明白。
小鬼魂在我手里抖了抖，开始慢慢变化。
这就能解释小鬼魂为什么连形体都没有了，恐怕是和这个少年抢地盘的第十，耗损太大。
那只少年鬼抱住树杈兴致勃勃地望着，我也顾不得丢人了。
少年恨恨地呸了一声：“做鬼还这么假惺惺，我当然姓孟，这是我家，你让它过来占了，把我差点打飞两魄，居然还来问我是谁？”
那玉能否让我记得今生，真的不好说。
“哥，我和你说过，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为什么你一直不信？”
我懒得理他。所谓惺惺作态者，必是伪君子。像我这种视他不见的，才是真丈夫。
唉，不知不觉，我又想到了然思，想到了我那可悲的人鬼之情，心中一阵抽痛。小鬼魂轻轻碰了碰我的脸，我摸摸它的头，和它一起回到孟宅。
做人的时候苦，做了鬼，依然苦。
他还是不能说话。
唉，回想往事就倍觉辛酸。
我向着吹打声传来的方向飘去，一回头，那抹残魂跟在我身后，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幽幽地浮着。
少年已没了战力，就转而使用语言攻击：“你们这对狗男男！真恶心！死了也这么不要脸！”
我这是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一顿狼吞虎咽。
我和它一起躺在屋子的犄角里，心中慢慢地平静了。我回想起当年，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或许我和阿湲一辈子都是好兄弟。
小万叔叔说：“就是因为漂亮姐姐太多了，娶了一个，其它的都不能看也不能摸了。”
少年哼道：“你们两个的魂魄是连着的，除了那种尸骨都在一起的死法，不可能……”
老太太愕然了：“怎么会？小小年纪，为什么想不开？”
我心中疼痛，到底他还只是同情我而已。我默默地带着那些祭品走了，我本打算养足精神之后，给然思托梦，与他再续前缘。看来，没有这个必要。
早上起床，我将他的腰带碰到了地上，上面的玉扣碎了，我拿我的腰带给他，他说，上面有太子的纹饰，不敢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我没当太子前的旧腰带给他用了。
我很欣慰。
小鬼魂动了动，吃了祭品，它的魂光亮了不少。我和它聊天：“你生前，有没有兄弟姐妹？”
当年，我身边全是厉害人，大约因为这样，我喜欢脾气好的……
我一时愣住，那时另一只鬼，也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披头散发，五官如果不那么扭曲，应该颇为清秀，浑身散发着一股凶煞之气。
只是转生之后，就会忘记前尘往事，我和他或许不再是兄弟，下一世对面不相识。从此什么都不记得。
做太子时，曾经有个宫女还算合我眼，长得挺漂亮，细腰不盈一握，跳舞很美。
景湲看着我：“哥，就算到了地府，我们去投胎，今生记忆，也变成全无，如果哥不记得我，如果我不记得哥，我觉得和灰飞烟灭，也没什么区别。”
孟姓少年的冤仇本来已经报了，但他还是存着一股不甘心之气，才一直缠绵在人间，无法进地府。“但现在我相同了，太宗皇帝比我还倒霉，我还有啥想不通的！我要去投胎！有个新的美好人生！”
小鬼魂的光幽幽地亮了亮，紧紧贴在我胸前。
我把我企图夺舍景卫邑的事情，略去了人名身份，大概的说了说。
他说：“穆哀恭孝太子，赐帝仪。和哥你差了几个字。哥你是肃德英贤太子，赐帝仪。我们埋在一起。”
回到孟宅中，我想休息片刻，却总静不下心绪。
小万叔叔又带我到甲板上去玩，旁边的一艘船靠了岸，我看见那艘船的窗户里，有两个人在说话。
老太太很同情我们的境遇，又问：“你们两个小娃娃，怎么不投胎，也没有家？”
景湲和我说过，要去边塞，那时我刚和父皇提过要让出太子之位，阿湲来东宫找我，和我说，想到边塞去。
我立刻犀利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小鬼魂，摇头说：“不是，不过我住在那个宅子里，阴气挺重的。”
小鬼魂的光急促地一闪一闪，我拍拍它：“但是，他不喜欢我，我本来是想夺了他喜欢的那个人的身体，没下得了手。唉——”
少年被撞飞到那颗老树上，我猛地上前，一把揪住小鬼魂，冷静地问：“你是谁？”
是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鬼。他向我笑，看着我的目光异常熟悉。
他一脸委屈。我不禁又揉揉他的头顶。
结果朕那时已经是吊死鬼了！
我听见自己在咆哮：“怎么是他！那你是什么！”
魂魄凄惨至此，不用说，一定是个和朕差不多苦逼，说不定比朕更苦逼的人。
这些祭品比老太太送的好多了，我却无法下咽。
我也想，问题是我这种鬼魂地府不收。我涩然道：“我是吊死鬼，不容易投胎。”
第二天早上，小万叔叔也没从房间里出来，我跑到甲板上，想再看看那艘船和那个眼熟的人。
说的很是。不过，小万叔叔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的，他笑起来，可比那些侍女姐姐好看多了，我又觉得他说是在哄我玩了。
他轻声说：“子漱，你若还在，早些转生吧。”
我心中已不怨恨了，要怪只怪朕的命不好，要不然，怎么会做了鬼，都得不到然思的心。
回想朕生前，没来得起多么喜欢过哪个女子。
我是哥哥，当然要罩着他。父皇赏赐给我的东西，我都分给他，我们同桌吃饭，同榻睡觉。但等再大一些，他就慢慢开朗了，喜欢骑马射箭打猎，我则越来越懒，喜欢弄些字画玩意儿，懒得习武，体格反倒不如他了。
后来，年纪再大一些，我正式做了太子，进了东宫，他就不大来找我了，我不想兄弟间有隔阂，就常叫他过来，也去他那边串门。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了比我更惨的鬼，我心里好受多了，我叹了口气说：“唉，你我同是天涯沦落鬼，我不会抓你做补养的。”
我懂的，鬼魂的世界同样强者为尊，我现在魂魄伤残，遇见凶魂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肯定不会比淑妃的那个萝卜头差，起码没有景卫邑那么窝囊的后人！
它不动，我道：“不管你是谁，你今后就跟着我吧。好好儿做鬼，说不定还有机会投胎。”
我明白了，这个少年才是孟家留在这里的冤魂，小冤魂不姓孟，只是打走了他，占了这个宅子。
飘出宅子，我回头望了一眼大门，一块门匾躺在门边，已成了两半，蜘蛛网和灰尘下，依稀是两个大字——孟宅。
好像镜中的我一样的模样。
我狠狠地抓紧他，用力摇晃：“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太宗么？！你不是享受太庙香火么？！你不是应该儿孙满堂寿终正寝？！你怎么能成个野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我想要一个来生。我想看，来生，我是否还记得景湲。
我再问：“你生前是人，还是畜？”
我和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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