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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子道：“其他几位护法都在外面对付那些来寻仇的帮派，教中的事务由刘护法主管，刘护法贴身跟着少主，什么时候少主有空刘护法也有空。”
程适在地铺上竖起耳朵道：“啥？”顾况开口喊他大名开天辟地第一次。程适皱眉斜眼看去，果然顾况两眼发直，目光虚浮：“程适，倘若你我两个关系不错，就跟……就跟天赐若不是那什么，我跟他该有的交情似的，遇着今天的情形你走不走？”
程适揉揉鼻子挪回地铺，吹熄油灯躺成个大字，“不过这样与你一说，地上宽敞又舒坦，你当真跟我换我还不换哩。”夹着棉被翻了个身，“若不是我昨天在姬云轻面前甚有远见，今天窦天赐那小子能这么容易被放了？”
顾况道：“闹了半日外面都没有动静，可见凤凰寨主早将把守的弟子放倒了，你还问这句话真真有趣。”
头顶上再一声冷笑，那声音再冷冰冰道：“两个饭桶！”
程适将手一拍：“喔，顾贤弟，原来你一向在心中仰慕愚兄是谦谦真君子。惭愧惭愧，受用受用。”
姬云轻顿时转身怒吼：“放箭？对凤凰仙子放箭？！哪个敢对凤凰仙子有半点不敬我让他碎尸万段！”
顾况猜到黑子，恒商执白。顾况的棋艺与程适半斤八两，程适真君子看棋，不做声观战，只看恒商怎么收拾顾况。一盏茶工夫后，恒商掂着白子正要落着，程适抱着臂幽幽道：“下这里是废棋，再向左挪挪。”
程适问：“那你们少主几时有空？”
顾况等门关上，抓着恒商道：“这里不好说话，意思你该晓得。”
仙子倾国的玉容蓦然肃杀：“再在我面前吐出仙子这两个字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小弟子咬住手指：“娘嗳——漕帮的小少爷干这个？！”
沈仲益从袖子里摸出一幅画像递上，姬云轻抖开，没奈何向刘护法道：“去请窦家小少爷。”
小弟子道：“少主每日卯时初刻起身，先到翠林中冥想半个时辰。以前用完早饭便是听帮中护法长老汇报帮务，如今改成在松涛阁抚琴吟诗，午饭后在观凤台冥想一个时辰，再去书房做画，傍晚再到松涛阁抚琴。别说你们，就是护法和长老商议帮务，也要等少主用晚饭时或用完晚饭沐浴后再议，且不得超过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少主还要去相思阁听笛饮酒，都到三更方才歇下。”
顾况道：“你这套话从街东卖面鱼家的小寡妇一直说到这位姑娘面前，说了三、四年，确实挺顺口的。”
程适与顾况大惑，玉凤凰道：“沈仲益今天下午救走那人，可是十五皇子睿王恒商？”
程适在一片瞎黑里精准无比地一把揪住顾况。
上午他与顾况对局，恒商观战，这小子十分不地道，暗地里给顾况指棋，程适输了个叮当匡当。于是下午程适再跟恒商对局，顾况观战，恒商的棋艺比顾况强出许多，更何况顾况观战也带着通消息，程适输得稀里哗啦，眉毛都是绿的，末了还被顾况耻笑棋艺烂。
屋顶有人道：“堂堂两个大男人，以为见个鬼就怕得哭爹喊娘，可不是饭桶么。”
顾况坐在棋盘对面也插手收拾，程适想想今天战况，忍不住就火大。
程适冷笑，在女人面前卖好踩自己人，顾小幺真不地道。
随行的小弟子问：“护法，你叹怎的？”
桌上的小油灯灯芯劈啪响了一声，程适在地铺上打个呵欠，顾况掀开被筒正待睡下，程适探身搓了搓手道：“顾贤弟哪，今晚上是不是该换我在床上睡睡？”
沈仲益向主座一拱手：“多谢姬少主，帮中正有要紧事待办，先告辞了，他日少主有用得上沈某的地方，只管捎句话过来。”
两杯香茶，相对坐下。
姬少主顿时转出了一个弯，道：“原来如此，方才姬某的话实在唐突。沈公子的小舅子长什么模样，大略一说，在下立刻吩咐他们放人。”
恒商道：“我晓得。当年我丢下你一个只因为年幼做不得主，这些年我都在想，等我再找着你，再不留下你一个。”
锦绣林外，山脚下，顾况和程适被蓼山寨的两位壮士放下。玉凤凰说还有些话要和他两人讲，两位壮士暂时退下。
程适顾况与恒商等少主的消息等到夜深，顾况困得眼皮打架，道：“我算看出来了，这位少主人一入定，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缓过来，今天一定没有指望，不如先睡吧。”
刘护法适时适当地在门外又咳嗽道：“窦公子，劳驾快些，恐怕少主和令姐夫在前厅等得急了。”
顾况一向很少犯恼，听见这句话却恼了。这不是犯傻么？！
玉凤凰道：“不走门难道你们两个会轻功？”
顾况的胳膊被程适握得生疼，勉强稳着口气道：“看你这出息，鬼又怎样！”清清喉咙，将嗓子放亮，“身正不怕鬼敲门，你我没做过亏心事，想他也不会无故害人。”
程适截住顾况话头：“蒙侠士搭救感激得很，被凤凰姑娘这样的美人搭救更感激得很，实在感激得很。”
顾况和恒商在房内听得十分感慨，恒商低声道：“这位少主每天只花半个时辰在帮务上，长此以往，六合教焉能不乱？”
玉凤凰的嘴角噙出一丝笑意，道：“我一听说姬云轻劫了人，便打算救你们，姬云轻做出这些事情，原本就因我而起，姬云轻这人虽然可厌，却也不能由着他这样错下去。不过我现在救你们还有一半是因为沈仲益过来插手。”
恒商将白子落在原处，笑道：“已经要落，便不改了。”
一边说一边向门的方向瞅，丝毫无动静，难道门外把守的六合教弟子都被鬼迷了？
沈仲益端起茶盅，笑了，“我那小舅子怎会是官，只是岳丈旧年与当朝吕太傅有些交情，我那小舅子与吕先私交也甚好。他这趟原在京城玩乐，恐怕是听说吕先要来蓼山一时兴起跟着，吕先想借我漕帮的名号或者江湖朋友能多给些薄面，于是待他甚周到，少主恐怕因此误会了。”
黑灯瞎火的屋子里幽幽飘出一个冷冰冰的人声：“不是漕帮迷了心窍，是窦潜迷了心窍。”
程适露出门牙笑道：“过奖过奖。”
佳人的脸顿时又寒起来，程适悻悻地看了顾况一眼，顾况装做不知道，整整衣裳，含笑斯文一拱手，“姑娘，方才得罪了。小生顾况，请教姑娘芳名？”
恒商拿棋子轻敲棋盘：“景言，该你落着了。”
纤纤的玉手扯下面巾，含了那么半分的笑，“我来救你们两个出去。”
夜行衣，蒙面黑巾，程适恍然拱手：“原来是位夜走他人梁的侠盗英雄，失敬、失敬。”
只这半分的笑，顾况与程适都傻了，程适合拢半张的嘴，风流一笑一抱拳：“在下程适，方才唐突佳人，仙子莫怪，请教仙子芳名？”
话赶到架子上，姬少主于是点头，“慢走。”
闻名不如见面，本人胜过传言。
程适睡在地铺上翘着腿听他两人商议，插嘴道：“公子，你出去了才好叫人来救我们，这是第一；你出去了我跟顾况才能没顾虑，这是第二。”顾况接口道：“还有第三条最要命，你此时不去，将来这笔帐一定算在我跟程适头上，当真能要人的小命。”
三字出口，程适顾况豁出去两腿一蹬，向上一窜，还没要下落，领口蓦然被人拎住，迳自向上。程适的双腿在空中乱蹬，挣扎向旁边看，一眼看到顾况被一位大汉也像鱼干一样的拎着，干笑道：“原来凤凰姑娘你还带了帮手。”
姬云轻哦了一声，没下文。
程适瞪圆眼：“顾况你说他是个女的？喂，你别信口胡说。你那眼神一向出错，当年把男孩子看成女娃娃落下今天后患无穷，如今可别乱喊出什么事来。”
仙子在暮色中远去，姬云轻的两行清泪终于落了下来，“凤凰仙子，没想到你还认得我……”
程适打了个激灵，乖乖，这妞儿如此美貌心肠却如此狠毒，笑在脸上更痞怠，“你长得这么美，除了这两个字，惟恐其他的称呼都污没了你。不小心犯了美人姑娘的忌讳，都是在下的错。恕罪！恕罪！”
程适向地面上看，玉凤凰果然还站在原地，六合教众人正分出道伺候少主过来。其余弟子张开弓箭，正对准玉凤凰与天上的四人。
玉凤凰冷冷道：“废话，让你跳就跳，自然有用。一、二、……”
玉凤凰道：“这些人不好硬拼，我数一二三，你们往上跳。”
窦家已嫁人的六个闺女招的相公个个都是人物，沈仲益几年前在江湖上也曾是名声显赫的风流少年，还有个绰号叫小周郎，相貌心计都了得。
姬少主虽然相思成痴，终究痴与傻之间尚有些区别，搁下茶盅笑道：“沈公子一向是个爽快人，若受了什么人托付来让姬某放人不妨明言，方才的说辞实在有趣，天下人都晓得公子的老丈人窦帮主家只有八美六贤婿，几时多给公子添出个小舅子？”
程适道：“我还真想知道，为什么他能跟漕帮扯上。记得小时候那回也说他是漕帮的少爷，如今又说是，真奇了怪了。”
程适大声道：“凤凰姑娘你别怕，当真打不过你就自己走，这里有我。”
刘护法只得试探着开口道：“我们有三个人在手，谅吕先不敢妄动，不如等到明天看他怎么回话，少主看属下这个意见如何？”
程适滚上地铺，恒商与顾况仍旧去睡床。恒商睡里顾况睡外，顾况等恒商睡下方才脱下棉袍，半边身子刚进被窝，门嘎吱一声开了，刘护法一眼望到床上，将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向上方的房梁道：“窦公子，令姐夫在前厅，请随在下过去。”
顾况叹道：“怎么你能想透，他就想不透？”
刘护法看了一眼画像，又看看沈公子，脸皮动了动，迳自出门去。
恒商道：“算了吧，连累各位也站了一天，有副棋足够了。”
跨出门槛，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六合教弟子。顾况和程适伸头看了看，情不自禁对望一眼，都在心里道，玉凤凰还是看看算了，这样厉害的女人娶回家过日子还了得。
恒商听那声窦公子喊出口，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道：“护法且等一等，劳驾给在下的姐夫捎句话，既然我和这两位一起被少主请过来，也要一同回去。他若单来接我一个人，没奈何让他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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