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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
马德仁包围接管了来远堡的防务，从范家和王家的商队里，查出了大量的禁品，包括粮食，闽铁，硫磺，每一项都是铁证，所以范家的伙计招供不招供，就此次罪行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但朱慈烺追究的不止是此次，而是过往，只有拿到他们的口供，才能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些年里，范家究竟卖了多少禁品给建虏？又给大明朝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如此才能名正言顺的抄家，给范永斗定罪。
田生兰是田生义之兄，田家原本的主事者，因为身体的原因，长期住在京师，众晋商只知道他是因为煤窑案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却不知道他已经将晋商和建虏交易之事全部都交代了。
范永斗假装惊讶，惶恐道：“草民不知道啊。前年起，草民就将生意全部交给长子范升了。商号业务，都由他负责，草民已经不再过问了。不过范家的商队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绝没有超过朝廷法禁的禁品。这一点，草民可以保证。”
唐亮捡起田生义掉在地上的供词，捡起来，挑重要的段落，开始朗读。
“崇祯五年，罪民携带髮缠茶面，在广宁附近，和哈刺慎交易，共得金银三千两，第一次犯禁，罪民惶恐不已。回程时，遇上了范家和王家的商队，他们货物更多，赚的估计也更多。”
朱慈烺笑了：“很好！都说虎毒不食子，想不到你们两人竟然如此狠心，将天大的罪责交给儿子承担，自己却撇得干干净净，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儿子见老爹如此绝情，会如何做想呢？你们不念父子之情，他们两人还会念吗？”
听到此，朱慈烺终于是忍不住了，怒极反笑地叹道：“范老掌柜忠心为国，一片赤诚，真是让本宫感动啊，只是本宫就不明白了，来远堡里的范家商队又是怎么回事呢？”
“刚才那个问题，你们有谁可以回答我？”
丝绸，布匹，茶叶，手工品，书籍，都是朝廷允许的，但闽铁，粮食和硫磺却是绝对的禁品。
“啊？”
正此时，脚步声响，中军官佟定方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叠信札，呈到他面前，又在他耳边小声报告。
“死到临头，还在本宫面前演戏！”朱慈烺冷笑一声，转对唐亮：“唐亮，将田生兰的供词念给他们听。”
“崇祯十二年四月十七，罪民和弟弟在张家口外百里之处和蒙古人交易，去时六十车，来时六车，全部都是金银。范家，王家，靳家，翟家的商队络绎不绝，但获利最多的还是范家，因为范家货物中，藏有建虏最需要的闽铁硫磺……”
“范老掌柜，你还真是大义灭亲啊！”
“天启元年，建虏被封锁最严重的时候，正遇上辽东大旱，一石米二十两，最高甚至八十两，布也要二十两一匹，建虏易子而食，几乎就要支撑不下去，但正是你们，不顾朝廷的禁令，利欲熏心，雪中送炭，绕行蒙古，悄悄为他们送去了急需的粮食，换回我大明根本不需要的狗屁貂皮和人参，保证了他们的过冬。若没有你们，建虏政权早在天启年就该崩溃了，何至于肆虐到现在？”
佟定方抱拳离开。
听到此，跪在地下的七人都是心中一颤，胆小如田生义者，吓得差点趴在地上。
“范永斗，王登库，你们还有何话说？”朱慈烺的目光最后落到范永斗花白的头颅上。
……
朱慈烺冷冷问。
“田生义，你还有何话说？”
唐亮每念一个，王登库就哆嗦一次。
因为太子声音清楚，穿透力极强，站在前院里的程绍孔也都听得清楚，然后他双膝一软，软软地跪在了地上。
范永斗咬着牙，额头挨着地砖，花白的胡须不住的在颤抖。
王登库有样学样，也是猛磕头。
唐亮拿起佟定方送来的信札，打开了，大声朗读：“闽铁一万斤、粮两万石，硫磺一千五百斤……”
田生义抖得手都伸不直了，好不容易才接住唐亮手中的供词，哆哆嗦嗦地展开了看，只看了一眼，他就脸色大变，抬起头，猛地看向站在面前的唐亮：“这这这……”
九月的张家口，已经是秋寒阵阵，但此时的田生义却仿佛是在洗澡一般，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根本止不住。
“你没有看错，”唐亮俯视他，阴阴地道：“就是你的管家和你的账房，他们已经全部招供了，另外一个则是你的兄长，田生兰！”
“你们都是我大明有成的商人，精明能干，见多识广，有谁可能告诉我其中的原因？”朱慈烺冷冷问，目光紧盯着堂前的七个人。
田生义几乎不能相信，自己不是最有钱，也不属资格最老，太子为什么要问自己？急忙叩首在地，哆哆嗦嗦的回答：“草民不知啊……”
“田生义，你来说！”朱慈烺抬起右手，指向一人。既然没有人主动回答，那他就只有点名。
范永斗花白的头颅抵在地砖上，犹自装糊涂：“草民糊涂，求殿下明示。但是知道的，草民绝不敢有所隐瞒。”
跪在他旁边的王大宇和翟堂都偷眼观察，见田生义瘫成了烂泥，面无人色，心知大事不好，脸上都露出兔死狐悲的痛苦之色。
梁家的账房秦先生和心腹伙计都随着梁家少掌柜梁怀远死在了蒙古草原，商号已经是名存实亡，除了主家梁嘉宾之外，大约只有府里的老管家知道梁家走私禁品，和建虏勾结的实情，但老管家颇为硬气，紧咬牙关，什么也不说。
“回殿下。”王登库叩首在地。战战兢兢的回答：“去年之时，草民染了一场重疾，从那之后，商号的事务就都交给了次子王甲鑫。堡中的人，都可以为草民作证。”
“不止范家，在场的王家，翟家，靳家也都是一样，每年我们几家都会遵照朝廷的旨意，和蒙古人通商，数量参差不齐，有时多，有时少，但不管多少，草民都是规规矩矩，从不敢将禁品卖给蒙古人，纵使蒙古人高价求售，草民也一概拒绝！”范永斗说的义正词严，脸不红心不跳。
朱慈烺听的皱眉，目光看向范永斗，心说这老奸商还真是不能小瞧。
“是。”
“草民不知啊。一定是那个孽子见利忘义，猪油蒙了心，做出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求殿下明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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