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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了!”
崇祯帝忽然打断了王承恩的话,黄昏的余光照在崇祯帝的脸上,映着他鬓角越来越多的白发和他眼中越来越重的焦虑。
王德化吓的一哆嗦,急忙又叩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张缙彦告了我一状?这个混蛋,有机会老子非宰了他不可!
就好像他是要永远的隔绝这四句的童谣,令它永远都不能发生一样。
纸,雪一样的白,乃是最好的官宣纸。墨是最好的墨,如西山之煤,但纸上的字,却像是刺人的刀子,每一个刀口都在流血。
黄太吉怕是已经死了。
“派人到街上,再有人传唱童谣,都给朕抓起来!”
“下去吧。”
李晃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茶。
御座上,崇祯帝根本没有听见王德化的进入,他正脸色铁青的盯着御案上的一张纸,思想已经完全沉浸其中。
崇祯抓起砚台,用力砸了下来,口中愤怒地说道:“朕养你们这些奴才,还不如养一个外人!”
“陛下不是愚笨之人,眉眼清着呢,流言和童谣的本身,是骗不过他的,真正令陛下不安的,怕是后面反应的民情。”李晃摇头。
王德化心中不安,心说我哪里做错了?又等了一阵,见陛下还是没有说话,他微微抬起头,偷眼看御座上的崇祯帝。见崇祯帝低头正看着什么,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目光不禁求援的看向了站在崇祯帝身后的王承恩,却发现王承恩皱着眉头,脸上隐隐有冷汗。
王承恩以头磕地,再不敢说话……
王德化站在原地,望一眼张缙彦离开的背影,心中怀疑更多,不过他是东厂提督,经过的历练多了,喜怒早已经不行于色,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急务呢,于是记下此事,进到殿中,向崇祯帝禀报申春秀之事。
“奴婢参见陛下。”
一路追击,陆续抓到一些俘虏,虽然这些俘虏对于黄太吉的病情和建虏上层的情况,一无所知,更不知道黄太吉是否死亡,不过从他们的供述中,朱慈烺却探知到了一个重要情报,那就是,两白旗和两黄旗剑拔弩张,有内讧之势。
晚间,东缉事厂后面的小屋中。
两个太监在烛光下相对而坐,正是沈霑和李晃。
王承恩继续道:“至于童谣,奴婢以为,更是荒谬不可言,陛下盛年,太子仁善,哪有什么一天两天?分明是建虏挑拨,为了就是离间陛下和太子……”
直到王德化跪在他面前,提高声调,再一次向他禀报时,他才听到了,然后他缓缓抬起杀人的眼睛,冷冷看向王德化。
但御座上的崇祯帝却久久没有反应。
“既然如此,咱家就放心了。”
李晃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端起茶杯,长长地啜了一口,烛光照在他脸上,他眉头始终紧皱,眉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忧虑和彷徨,就如他手中的茶水,看似平静,但其实却在微微荡漾。
王德化不敢闪躲,直任砚台砸到自己身上,墨水喷溅一身,一张惨白的脸,也变成了黑色。
这一来,王德化更惶恐了。他只能抬高声音,再次禀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王德化将申春秀所说,一五一十的禀报。
大殿中。
说着,忍不住轻声念道:“东边来,帽下口,一年两年殿上走;一个天。两个天,扫掉嵩藁换新颜……崇祯朝竟然只有一到两年的时间了,如此童谣,直入人心,陛下听了是一定会生气的。”
王德化猛的一叩头。“奴婢……今日刚刚听到。”
原本,朱慈烺想要追击建虏,扩大战果,尤其是在得到消息,知道吴三桂率领的兵马,已经成功完成了渡海攻击的计划,顺利返回,此时正在秦皇岛整兵之时,他的信心就更是足了,立刻给吴三桂下令,令吴三桂配合夹击建虏。
听完之后,崇祯帝脸色更加难看,他咬着牙,抓起面前的“二十把刀子”,狠狠地揉成了一团,猛地塞到茶碗里,不顾涌溅出来的茶水,用力的将碗盖盖上!
即便通州危在旦夕,也是不可能的。
地板如镜,殿中的西洋钟表滴滴答答,除此,再没有任何声音。
沈霑点点头,笑了:“这也好,秘密协议加上那一首童谣,太子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陛下再是信任,怕也是要对他有所芥蒂了。”
做完这一切,崇祯帝这才抬起头,眼睛冒着火,咬牙切齿地说道:“杀,申春秀连同那些传播流言的保定败兵,一个不留,全杀了,以后再有奸佞传播此等流言,不必报朕,你知道该怎么处置!”
李晃身体微微一震,但表情和眼神却一点都不惊讶,当听到陈妃流产的时候,就知道娘娘的计划,已经是水到渠成,箭在弦上了,现在沈霑的话,不过就是证实他的猜测罢了,于是他站起来,向沈霑深深一躬,肃然道:“李晃,谨受命!”
推断在前,朱慈烺就更是急于抓捕建虏的俘虏了。
崇祯帝颓坐在椅子里,脸色疲惫而铁青,眼神一时坚定,一时却迷茫……
大明崇祯十六年,腊月初五,大明太子朱慈烺率追击建虏的胜利大军,返回京师。
“你说,陛下会不会令东厂和锦衣卫彻查流言,以确定太子是否和建虏有秘密协议?”沈霑看李晃,忽然问。
侍立在旁边,一直悄无声息、微微冷汗的王承恩,终于是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跪在崇祯帝面前,伏地说道:“陛下,奴婢有几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东边来,帽下口……”此时,崇祯帝咬牙切齿的念出宣纸上的字。
王承恩硬着头皮:“奴婢不敢,奴婢听闻,建虏素来狡诈,今番太子殿下紧守通州,他们攻取不得,又损兵折将,心中必然怨恨,退兵之际,造谣中伤太子,制造我大明君臣矛盾,乃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若是有机会攻陷通州,建虏是绝不会撤退的,比起什么协议,他们抓获太子的所得,岂非是更大?再者,太子殿下聪慧过人,岂会做这种和建虏秘密协议、坏自己名节的蠢事?即便是秘密协议,又岂会被申春秀和一干败兵听到?凡此种种,皆是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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