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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雪梅渐渐醒了过来。
啪！
因为看到这一幕的人太多了，如果他直接杀人灭口，那是欲盖弥彰，更会军心挫丧。
现在的皇帝，在即将到来的风雨之中，其实已经全无保障。
“皇帝，抓紧时间吧。”
原本被堵住的正门，一下子就空了。
“小丫头。”
她大脑有些放空的四处看了看，目光定在了被雨水打得噗噗作响的窗户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真正清醒过来，想起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
潮湿、阴暗的氛围里，只有方云汉站在整座大殿之中最光明的地方，立在龙椅前，满身洁净。
皇帝这样做，自然有很多的苦闷，很多的考量，但是，方云汉已懒得为他浪费更多时间去听、去想。
更关键的是，面前这个人没有分亳刻意做作，故作高傲来抬高自己身份的意味。
细微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奉天殿里回荡着，皇帝听着这个声音，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后挪动了一下。
他之前面对一路闯入皇宫的狂徒，还能侃侃而谈，心中也颇为自许，认为自己已经将一时的恐惧抹除，即使面对这样的狂人，也能够逐渐展露出皇者的威严。
皇帝的心情已经不知不觉的沉浸在方云汉的语调之中，听到最后一句，话犹未尽，他不假思索地补充道：“要他们去杀你！”
刚才大殿之外的雨水被卷进来时，留下点点滴滴的湿润冰凉，皇帝一手撑着这样的地面站起，仰视着占据高位的那个人。
“曹公公。”皇帝先是一喜，正要说什么，却注意到曹正淳头上纱帽已经不见了，胸前的衣服有一道破口，嘴唇边还有血迹，想说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皇帝脱口而出：“你想要什么？”
虚弱的烟气从灯芯里袅袅升起，在整个奉天殿和外面遍布风雨的大天地映衬之下，显得何其渺小。
皇帝的意义，在他们心目中跟玉玺几乎是等同的，根本不算是个活生生的人。因为谁都知道，最后皇帝的意见，肯定是从铁胆神侯和曹正淳的建议中二选一。
方云汉道：“京城这种地方我都快看腻了，而且来京城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何必久留。”
这是什么要求？
……
“无论是源远流长的八大门派，还是一时崛起的江湖大枭，或者隐于荒野，隐于市井的高手，用你所能付出的所有代价作为底线，去邀请他们，招募他们，只要求他们去做一件事……”
奉天殿里里外外的人们，望着那个人离去的背影，失声沉寂。
而如果不采取那样极端的手段，则谁也无法保证每个人都拥有守口如瓶这样的宝贵品质，再怎么样的严令，如果只停留在口头上，那在面对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群体时，总难以真正周全。
方云汉打断了皇帝的话之后，从龙椅前离开，在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来。
这样的把戏玩了多少年，可笑满朝文武，天下精英，身在局中，一无所知。
“在朝廷一方面，朕可以肯定，你只是一介布衣，并无多少倚仗。”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不顾身份，像市井间的泼皮无赖一样破口大骂。
可是等对方再次行动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方才的自信不过是一层蒙骗自己的幻觉。
“就像这些人，会为你的权势地位所号令，这天下，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有温厚内力生生不息的滋养，又有山字经调节身心，加速愈合，方云汉的右手虽然还不能投入战斗，但撑一撑伞已经无妨。
“这不是偷懒，是我让你睡着的。”方云汉手掌抚在小姑娘额头上，让她的脸抬起来，道，“练功是不能急躁的，充足松弛的休息，更有助于之后集中精力。”
“唉。”
经历刚才那一场大战之后，这些禁军将士甚至包括曹正淳，都如惊弓之鸟，看见他的举动，下意识退让躲避，皇帝也被曹正淳裹带着，一闪掠到数丈之外。
黄雪梅看到方云汉留在楼梯上的脚印还有些湿，惊讶道：“原来师父在我睡觉的时候出去过了。你去哪儿了？”
不管是黄金万两，绝色佳人，还是高官厚禄，他这时候绝对都能一口答应下来。
小姑娘雪白的牙齿咬着自己下唇，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脸颊，最后拍了拍脸，“那今天就加练半个时辰吧。”
方云汉站在门口，看着小姑娘脸上压在桌面压出来的红印，笑了笑，道：“睡得好吗？”
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往日里，在他们眼中，只是忠臣和奸臣的争斗中所需拉拢的一个筹码。
满朝文武之中，绝大多数人都认为皇帝是被曹正淳蒙蔽，才会使得常有忠臣蒙冤，奸贼横行，只要有朝一日能拨开皇帝耳目之间的迷雾，就能正本清源。
身上酸痛狼狈的年轻皇帝，借着这一股从心头窜起的冷意，强逼着自己静住，压着自己的嗓子，道：“你……”
他双手悄然无声的攥紧了拳头。
他这句话说完，头一转，却见方云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边，当即心头狂跳，张口欲言又止。
方云汉的目光在下方的广场上寻找了一下。
“这么快就要走？”黄雪梅口中反问，却已经去乖乖的抱起了自己的琴，跟着方云汉下楼。
这皇帝比他们所料想的，要清醒太多了。
“去北边办了点事儿。”
他这一次持伞用的是右手。
“你居然还能行动，天罡童子功要是今天就死，确实有些可惜了。”
右手上缠满了的绷带暴露在众人眼中，曹正淳此时见了，印证之前的猜想，却再无半点发现对手弱点的喜悦，只有更深的惊骇。
雨伞入手，并无异动，众人虚惊一场。
他刚说了一个字，便觉得胸口像是岔了气，上下两排牙齿一闭，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口气理顺了，继续说道，“你确实完成了这个约定。”
群聚的甲士在奉天殿前散开，外朝广场上的士兵们逐渐被抬走，有的已经能自己爬起来。
方云汉迈步走向大门，扫了一眼皇帝，道，“对了，你去请他们的时候，记得不要让他们一个个过来送死，就让他们都聚集在京城吧。”
方云汉注意到了皇帝所有细微处的表现，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压下怒气，道：“拥有足够力量的人，选择闯入皇宫。这样的事情，在史书上屡见不鲜，难道还需要什么别样的理由吗？”
他说着，手一招，放在龙椅上的那把雨伞腾空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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