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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谢非吾表现的温和敦厚，说道，“圣女应该也有所察觉，就在今天晚上，大齐的方会长跟空桑教主打了一场，已经分出了胜负，我怕他们打出了火气，结下深仇，就特地赶过去劝抚一番。”
新上任的堂主根本不管他的作为如何，只因为他是曾经的对手派系，就暗中排挤、冷落。
谢非吾却能够从这一幅看似美轮美奂的场景之中，感受到那里的每一颗水珠，都已经被赋予了一种奇异的灵性。
大片发光的水花坠落下去，落回水渠之中。
“我自然知道他们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物。”
这样的人只要宣告了自己的存在，本来就足够主导一些事情的动向，让别人时时刻刻顾及到他的意思。
他自己当然知道，身为一个天地之桥境界的强者，只要存在于这里，就不会有人忽略他的意见，似乎没有必要奔波这么多，在意这么多的小事。
谢非吾没什么反应。
符离听到他这段话，立即皱起眉来。
可他就连对招贤馆里那些慕名而来的人，也都是这样的态度，交情还不深，关切就已经很深，未免使人觉得有些虚伪造作，多此一举。
那些上古之人刚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时代的遗民，心绪不稳，面对这种情况，只会觉得诚惶诚恐，受宠若惊，对谢非吾更加敬畏。
“可他不是真正的唐介灵啊。”
谢非吾眼皮一跳。
这不是谢非吾要抢先动手，而是因为，他话没有说完，外面的方云汉已经做了一个抬掌的动作。
他长发斜簪，胡须打理的非常整洁，一身长袍修然，站着不动的时候，经常是一手负在腰后，一手抚在小腹的动作，身上有浓浓的书卷气。
更可笑的是，等他向东回到自己的门派里，才发现因为派系斗争，自己的那一系师长已经大权旁落。
他这个人像是跟月亮有缘、有亲、有往来。
任何人试图对明月发动攻击，留下来的都只是一片空妄，得不到任何回应。
事情的结果跟他的预测没有太大的偏差，但是过程的差别实在太大，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那座依靠巨石开凿而成的宫院，整个招贤馆中最显眼的一处建筑，却并不是他住的地方。
回到院中之后，谢非吾的视线在周遭随意的扫视了一圈，脚下就向右前方，走了几步。
“这一招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使出来，只是在虚张声势！！”
她踏上这座小山丘的时候，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站在谢非吾背后。
又过三十年，他陷入沉睡，等到再醒来的时候，他迎来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转机。
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失败之中不能自拔，脸上满是恍惚的神色。
这才使人注意到，原来这个小姑娘生的桃腮粉面，杏眼琼鼻，煞是可爱。
“我知道你会来，但没有想到，你居然来的这么急。”
有把握不死又怎么样？他毕竟是败了呀！
左右长度近八十米的一段水流，彻底脱离水下的污泥，拱起了一个非常显眼的弧度，仿佛在方云汉背后架了一座水晶长桥，流水之中，甚至能看到水草和游鱼。
谢非吾天资出众，年纪轻轻，就已经读尽了遗珠堂中的典籍，他极有主见，对前人的理论不敢全盘接受，做下了许多批注，自己心中也有一套一套的想法，想要推而广之，大展拳脚。
这些小的，终究可以积攒成最大的。
谢非吾终于压下思绪，转身过来，他先质问了一句为什么，然后才像是回想到刚才的对答，补充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谢非吾也不知是有没有听懂对方弦外之音，脸上温和的神色不改，又用平静醇厚的嗓音说道，“不过修行之道在于自然，遵循日月起落，昼夜作息也有好处。”
就像是这小小的招贤馆，小小的一群上古遗民，就是他树立自己形象的第一步。
谢非吾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便转向她那边去，主动开口打了个招呼，道：“圣女，夜色已深，风潮露重，你怎么还未休息？”
他只用了八十年，还不到百岁的时候，就已经修成天地之桥的境界。
“唐教主就算跟你有些摩擦，毕竟也是正道，而且他一路以来其实非常克制，根本没有杀伤你们大齐的任何一个人。”
但是，放到整个招贤馆来看，这处院落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了一些。
他话未说完，忽然上半身微微后仰，双手自然的抬起，宽大的衣袖，在半空中轻柔的摆动之际，藏在衣袖之下的十指，已经接连弹出。
“但我看得出来，他们来到这里不久之后，就都对你服气。你让他们出去做事，拿的主意，提醒的要点，对他们进行的规诫，他们大多都会赞同……”
还有好事之人，在这片园林之中，选出三十六处奇景，大为颂扬，有九重楼上明月白，湖心小筑挂虹彩，白龙蜿蜒过五峰，卧虎岩上筑金宫等等。
他在这小山丘的顶端，一片嫩草野花之间停身，双手向前一探，就等着对方一招使到末尾的时候发动反击。
符离若有所思，鼓了鼓嘴，口中呼气，嗯了一声，说道：“谢堂主，招贤馆，虽然一开始是由我代表飞圣山的名义，来召集散落于各地的上古同道们。”
但是条理还算清晰，理由也是非常坚定。
“谈不上操劳，事情总是要有人做的，谢某的修为用在这个上面，至少可以让自己精神充沛。”
符离把灯光收回，抬起来照了照谢非吾所在的位置，轻笑着说道，“你刚才好像又到城里去了。”
整个招贤馆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却只有一个符离，能够感受到这里发生了一场战斗。
但！
这一掌落下，必定带着不逊于真正五座山峰齐落的庞大力量。
符离提灯而至。
可因为这段时间谢非吾对她的态度确实是很好，有些话，符离才不好这么直接说出口。
那仿佛是五岳齐推的惊天威势，却又能归于无声中，不惊醒倦鸟睡莲。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么比得上，某一日，万众之中的出色人才，恍然惊觉，原来他们全都直接间接的与“那位谢先生”有过交集。
“圣女钟爱的这种花香，果然不是我喜欢的。”
但是谢非吾在这方面，好像就太不自信，即使是一些很微小的事情，他也要亲自到场，特地现身。
他选的那处院落，是在这一条长渠的中段，水波的南侧，背靠着一座小山丘，夜间能听到水声潺潺，花香鸟语，也很不错。
“谢堂主怎么也没有去休息？”
这个主动找上无题和尚、与圣女符离、与他谢非吾都见过面，执掌白帝诲光宝镜，施展白帝经纬图，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跟上古时代的空桑教主没有半分偏差的唐介灵。
只等琴声一动，就要狂月满天。
方云汉和唐介灵的一战，已经能够证明，这个玄武天道的会长，实力很强。
光是这样的表现，就比要么极端冰冷，要么极端神圣的唐介灵，更使人安心，容易亲近。
方云汉这一招赋水为剑，还没使出来就被化解，但他这个抬手的动作，还在继续，一抬掌过了头顶，便翻掌向下压。
遗珠堂，是上古时代九百六十支旁门之一，也是当年，从名世六教的青崖书院之中，分出来的一脉。
他对着符离行了一礼，道，“谢某这就去休息了。”
谢非吾仰空一啸，翻袖上迎。
“但其实，我对这个大齐，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面对这一招，谢非吾可以挡。
符离圣女解释了几句。
像符离这样幸运到仿佛苍天宠儿，一入门就被飞圣山主收为关门弟子的人，又怎么能够理解，他现在的表现欲望，有多么的深刻，多么的强烈。
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是生死玄关境界的高手，去寻一个小国的话，治理一国，也不在话下。
方云汉这一抬手，掌心向上，仿佛是手掌中正托着什么重物，背后那条波光粼粼的长渠，便随之抬起了一段。
偏偏现身之后，他又不会简单利落的表明立场，而是要用很多优柔的词汇，来装点自己的意图。
在那些崩塌的虚影之间，已有一个从下方纵跃而来的身影，化掌为剑，一剑点落。
他借着这段话平定心绪，最后一句说出来的时候，语气又和缓了很多，“你们两位的本事，谢某现在是真心服口服了。不过，你此时想杀唐教主，未免太过不顾大局。”
这个天下，已经没有三大圣地，没有名世六教。
他向南，但只隔了一条山脉就是玉颜门所在。
那干脆不做了。
符离看他没有反应，便主动上前几步，向方云汉说道：“你要杀谁？”
一般人这个时候就算在旁边。也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上的月光，从云层的缝隙之间泄露下来，如同一根根琴弦，照在谢非吾双掌之间。
这个少女从外貌来看，大约是十六七岁，眉眼动人，身上一件浅红色的袍子，玉带束腰，白裤白靴，气质娴静，如同子夜时分含苞待放的一株昙花。
不过，刚推开了那间屋子的大门，谢非吾又转过身来，有些惊讶。
不过，毕竟是在飞圣山这样的正道魁首圣地之中，成长起来的圣女，不会缺乏一双洞察世情的眼睛。
谢非吾应声说道，“但如果不去亲眼看一看的话，到底还是不能彻底安心。”
不是真正的唐介灵！！
谢非吾离开皇都，回到招贤馆之后，路过此处，就看到南面的石阶上，有一个提着琉璃宫灯的少女。
月光之下的谢非吾，是一个绝对清隽优雅的中年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呢？”
这段话在刚刚失败的谢非吾口中说出来，不免有些激动。
然而等他如愿以偿，夺取堂主之位，他才发现，成了堂主之后，受到的关注更多，约束、压制也就更多。
可谢非吾的眼神，刚由下而上的一瞥，就看到高空中由天地之气汇聚成的五座山峰虚影，根本不成体系，已经自行瓦解。
于是，谢非吾发愤图强，开始练功。
到了这个距离，就已经在那五山之力覆盖的边缘。
方云汉的回答异常简单，听在谢非吾的耳朵里面，却不啻于万道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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