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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御书房,只见紫檀木龙案后,云定权一身家常的锦袍,头戴玉冠坐在龙椅上,若不是那张九龙盘旋的龙椅,金闪闪的泛着光,云翡甚至有种错觉,时光停留在她十五岁,他还在荆州州牧府的书房。
剃了头发住在宫里?这岂不引人笑话非议。传出去他脸面放在何处。云定权蹙眉道:“这成何体统。她若是想去恩明寺也成,不过不能剃度出家。只能带发修行。”
云翡陪着母亲又聊了许久,这才带着阿琮恋恋不舍地离开。
恩明寺门前戒备戒严,百姓被禁军挡住,远远地看着皇家仪仗停在寺院门前。这恩明寺虽然不大,并没有白马寺有名气,但因为京城里有些达官贵人的家眷常来此修行,再加上前朝的太妃也在这里出家,今日又来了一位淑妃娘娘,真是风光无限。
“母亲心意已决,她说父皇若是不肯答应,她便剃了头发,在宫里修行。”
“母亲想去恩明寺修行。”
曾经他也喜欢过她,不过随着时日的递增,他用她的钱财越多,对她的感情就越淡,甚至不想看见她。因为一见到她便会想到自己如何的设局骗她,如何利用她,如何榨干苏家的钱财。
白芍点头:“公主放心。”
想到云翡,他心里又生出几分歉疚来,虽然不喜苏青梅,这个女儿,毕竟是他长女,因为他而几次险些送命,婚事也弄成这样。
云翡扶着苏青梅从皇辇上下来。惠安立刻率众尼上前施礼,然后恭迎苏青梅进了寺院之中。苏青梅的住处是单独的一处院落,三间禅房,门口种着一颗菩提树,房中虽然干净整洁,但毕竟是在寺中,摆设和宫里自然无法比拟。
“胡闹。”云定权剑眉一凛,站了起来,“朕封了她为淑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道还妄想着母仪天下不成?”
云翡跪安之后。御书房里又陷入了寂静,火盆里的火苗闪着红光,炭里噼啪一声轻响,震得他心里一跳。
住持惠安在前日便得了宫里的消息,不等宫里的仪仗到达,已经早早地率领一众女尼恭迎在门外。
“嫁过人了,也有的是人求娶,她如今是公主。你懂什么。”
英红袖善于察言观色,一看云定权脸色不大好看,起身要走,连忙陪着笑道:“淑妃要是出了家,臣妾便当她是我的女儿,自然要好好替她寻一门亲事。皇上放心。”
“多谢父皇。”
离开也好,相看两相厌。
云翠正和几个宫女在庭院里踢毽子,冬日的暖阳下,她笑得十分开怀,眉眼挤在一起。
看到她的脸时,他怔了怔,没想到她长的那么娇柔好看。
她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下心口的怒火和悲愤。
“公主请。”钱中笑吟吟打断了她的思绪。云翡道了声有劳,便举步上了玉阶。门口侍立的太监宫女齐齐施礼,口称公主千岁。
云翡回到淑和宫,将云定权已经答应苏青梅去恩明寺修行的事情告诉了苏青梅。苏青梅露出一抹解脱的欢喜之色,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眼中只有权势利益,从来都不知道娘想要的是什么。这种禽兽不如的人,根本不配娘的一片真心,娘做得对,宁可出家也不要再看这种恶心丑恶的嘴脸。
惠安告退,明月和明岸也退到了房门外,让母子三人叙话。
英红袖吃了一惊,“什么,出家?”
云翡点点头,转身对白芍道:“你有什么事便进宫来找我。若是见不到我,便去找宋惊雨,如今他是禁军内卫统领,一般都在宫内当值。”
年老色衰的英红袖,是治愈他在苏青梅面前卑微不堪的一剂良药。
英红袖原是云定权青梅竹马的表姐,比云定权还要年长两岁。云定权年方十六便和她成了亲。因家贫如洗,离家另谋出路,好不容易混成了个亭长。
云定权听见这话,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因为这几个孩子一直不见天日,自然也无法议婚。包括云承罡,年已二十还未娶妻,云翠十六了也未定亲。
还未走到懿德宫,便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笑声。
他叹了口气,走进去。
云定权看着她,想起了云翡。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两个女儿,截然不同的性格。云翡自小就冰雪聪明,机敏聪慧,云翠却是个傻乎乎的性子。
那时候,没有林清荷没有英红袖也没有赵晓芙,他位高权重却有着不近女色的美名。母亲一心一意地爱着他,无忧无虑,幸福喜乐。
他摆了摆手,让身后的太监停驻脚步,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云翡听见这句话,气得心尖哆嗦。母亲为了他付出一切,散尽家财,身为原配正室,封母亲做皇后难道不应该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之事么?他竟然觉得母亲根本就不配母仪天下,是痴心妄想。
出了寺院,她登上皇辇,外头围观的百姓还未散去。无意间一抬眼,发现禁军后面的人群中,有个人一晃而过,身影异常的熟悉,等她再抬眼去看,那道身影却消失在围观的百姓中。
云定权道:“苏青梅要去恩明寺出家。”
过了几日,云定权便派人将苏青梅送往恩明寺。
云定权看见这母女俩的表情,心里顿觉不悦。
苏青梅就像是一面镜子,总是照着他丑陋不堪的一面,让他在人前光鲜华丽的外表风光耀眼的功劳都显得那么丑陋不堪。他对这种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感觉深恶痛绝,有时候甚至想,苏青梅死了,他才能从中解脱。
云琮泣道:“我知道娘在宫里一天也待不下去。娘您放心,等阿琮长大,打下一片江山,接了娘去,只有咱们三个人。”
书案上的那一缕头发,黑亮光滑。他不由自主地拿起来,心里闪过许多往事。
英红袖道:“云翠已经十六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早就许了亲事。”
一想到苏青梅,他便浑身都不自在,无心再批阅奏章,起身朝着懿德宫走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