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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齐腰断了，恰好倒在公交车前，一车人吓个半死，路堵了二十分钟才疏通，末了抱怨道：“医院工作真是事多钱少死得早。”
外面雨又下大了，他们过来的时候没拿着伞，放在了车里。
“28号。”
“你周六值不值班？瀞雅让你去我家吃火锅。”
丁卓往病房走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阮恬清脆的笑声。
孟遥一愣。
孟遥笑了笑，“我技术不好，怕给你碰坏了。”
丁卓问她：“这几天怎么样？”
夜风中，孟遥的风衣下摆拂起来，撑在手中的伞，也跟着轻轻摇晃。
可那时她还懵懂，只知道死亡是一件即便不能深明其意，却让人觉得十分悲伤的事。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前台借把伞，过去把车开过来。”
在这样的沉默中，车子很快就到了金阳小区门口。
细微的雨，缓慢飘在夜空中，灯光之下，像是浮着一层淡淡的白雾。丁卓走在前，一路提醒孟遥避开地上的积水。
也不是多大的新闻，丁卓莫名就听进去了，一整天都有点儿定不下来，但仔细一想，又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孟遥怔了一下，过了片刻，上车。
下了班，丁卓往心外科去找方竞航。
跟在母亲身后奔跑而回的途中，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满天的火烧云，仿佛在剧烈燃烧。
“嗯……因为小时候，苏叔叔喊我小孟，我说，我不小，我很大了，妹妹才小。从此之后，苏叔叔就改口叫我大孟了。”
丁卓笑了一声。
他没动，立在门口的孟遥也没有动。
车停下，丁卓忽然问她：“你每天坐地铁多长时间？”
孟遥顿觉窘迫，又解释道：“走过去也要二十分钟，现在雨太大了。”
孟遥说：“一起走吧。”
沙沙的雨声，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寒意，这一场冬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阮恬笑说：“还挺好的，方医生说，只要不再出什么状况，我就可以回家过年啦。”
丁卓看她迟迟没说话，也不勉强，“那你要用车的话，给我打电话。方竞航他们也经常找我借。”
路上汽车慢速而过，前车灯照亮的范围内，一片白花花的雨丝。
手机屏幕淡白的光，照着她脸颊，素净清秀。
方竞航：“不行。”
孟遥仍是犹豫。过段时间她要是搬了家，离公司更远，公交加上转地铁，要一个小时。但她跟丁卓也就这点交情，丁卓提出车借给她只是客套，她要是真的借了，丁卓会怎么想？
孟遥同丁卓道别，拿起搁在一旁的伞，下了车。
“我去把车开过来。”
丁卓一顿。
丁卓笑说：“那很好，最近天冷了，注意保暖。”
孟遥一直走到小区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丁卓仍旧看着外面，伸手去摸烟盒，抽出一支。“啪”地从打火机喷出一朵火苗，他头凑近，把烟点燃了，缓缓地吸了一口。
丁卓没忍住，笑了一声，问：“周六几号？”
在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然而一个瞬间，就突然沉默下来，车内一片寂静，只听见外面风摇动树叶沙沙的声音。
孟遥笑了一下，“过了十几年，这种悲伤其实对我来说，也很漠然了……”
到心外的值班室一看，方竞航不在，问护士，果不其然是在阮恬的病房。
丁卓有一点恍惚，明知道现在该走，立刻就走，但是左脚仿佛钉在了离合器上，迟迟没能松开。
丁卓沉默。
“好。”丁卓退后一步，和孟遥并排站着。
“几号搬？”
“我多数时间待在医院，下班了就回宿舍，一年开不了几回，停在那儿也是积灰。”
“半个小时吧。”
丁卓这才回过神，松离合给油门，车向着夜色驶去。
她赶上了最后一面，一直记得父亲眼睛紧紧盯着她，一口气悬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颤巍巍抓着她手臂的左手，只剩下一把骨头。
“搬去哪儿？”
“我听苏叔叔一直叫你大孟。”
丁卓看了一眼，转过目光，“行。”
“二手车，也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