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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转身进屋，门依然开着，算是请进的表示。
“哦。”乔教授明显很失望，“有什么事？我很忙，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应急司也有解决不了的计算机难题？”
在这里，吵架是一项特权。
听不清说话，他能做的事情只剩下看人。
最先投降的是主持人，放下小木锤，双手在胸前交叉，仰头看天花板，过了一会，甚至从后方叫来一人，小声聊天，时不时点头微笑，对周围的吵闹显然习以为常，已能做到波澜不惊。
“你找他有事？”
毫不令人意外，军事理论派的成员全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陆林北此前做过不少功课，所以知道这里面有不少真正的军人，但是今天没人穿军装。
外交公寓房间紧张，他被“踢”了出去，从网上购买的物品已经送到，全堆在门口，好消息是他得到一笔补助，足够租一间很好的房子。
找出主线之后，陆林北居然能听清部分争吵内容了。
“请你吃晚饭。”陆林北补充道。
“这一次没有。”
“还是初级调查员。”
论点、数字、指责、嘲讽、揭短……各种招数全都用上，谁也说服不了谁。
观察了将近半个小时，陆林北找出一线脉络，虽然是一场“团吵”，仍能分出主次，吵得越久，主次区分越明显，多数人只是增加噪音而已，说的话没人听，也没人反驳，少数人吸引大部分火力，而且有集中的趋势。
唐宝崭，防守派主力，是一名年轻的现任参谋，军事理论派老牌成员，追随者众多。
屋子比陆林北之前租的那间还要狭小，而且极为脏乱，乔教授似乎在过仓鼠的生活，又或者要在家里重建垃圾岛，到处都是杂物与书籍，留下极少的空间，有些地方甚至需要弯腰钻过去。
一派认为应当关闭翟王星的所有太空站，断绝与其它行星的交通，至少能争取五到十年的时间，等到太空站重开，或者敌方的太空站修过来的时候，翟王星已经建立起一支庞大的军队，可堪一战。
“懂计算机的那一位，曾经帮乔教授找出我的租房信息。”
毛空山声称，多年来，西北与东南两大家族集团明争暗斗，矛盾越来越深，黄氏家族表面上与双方维持友好关系，经常居中调解矛盾，其实早已深怀不满，正在寻求一个根本性的解决方案。
被问者正听得津津有味，不愿解答新人的疑问，只回一句“当然不是”，再不理睬。
军事理论派一致认为需要扩充军备，越快越好，这一点没什么可争的，内部最大的分歧是如何应对近在眼前的威胁，争取宝贵的时间。
两拨人总算没有真动手，那张长桌就像是分隔两军的界河，谁都无法跨越，只能互相投掷语言造就的短矛，更加锋利。
坐在中间的主持人无奈地发出警告，用小木锤反复敲打，结果无济于事，加入战团的人越来越多，开场不到五分钟，长桌两边的人全站起来，比谁的声音更高、语速更快、拍桌子更响。
能被问到本专业的问题，毛空山十分高兴，洋洋洒洒写了不少文字，这也是信件来得稍晚的原因。
乔教授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身后的书案同时也是餐桌，上面还有用过没洗的碗盘。
他向身边的人打听那两位“主将”的身份。
乔教授想了想，起身道：“好，我选地方，顺便将我那位朋友也叫过来。你有什么事要请他帮忙？”
陆林北跳过背景介绍，寻找程投世的名字。
研讨会终于结束，主持人宣布“糕点准备好了”，刚刚还互喷口水的论战双方，立刻闭嘴，将剩下的口水留给美食，走出大厅时还互相握手。
终于，门里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说过一百遍，我不买你们的东西！”
陆林北希望不会白跑一趟，他已经山穷水尽。
“一个月？只是一个月？你以为我是能被区区一千点收买的人吗？我这里的书，随便挑一本，也能卖二三百点，你居然想用一千点让我替你做事。哈，你知不知道枚润恒请我去应急司的时候，开价多少？你知不知道……”
陆林北大概是唯一的新人，其他旁观者都没露出意外的神情，反而很快融入气氛当中，暗暗地摩拳擦掌，为自己不能亲上战场而深感遗憾，有几个人觉得不过瘾，与同伴争论起来，很快就遭到严厉制止。
敲门，没有回应，再敲门，仍没有回应，如果这是别人的家，陆林北会相信主人不在，可是对乔教授，他决定继续尝试。
所谓研讨会更像是一个大型吵架专场，一张长长的桌子，两边各坐十余人，首位发言人刚刚站起身，嘴唇还没张开，对面的一个人就猛地一拍桌子，开始反驳他尚未出口的观点。
另一派更加极端，认为闭门造车不可取，没有实战经验的军队，不堪一击，翟王星的太空站不仅不能关闭，还要提前布局，抢占其它行星的太空站，用进攻来争取时间，并迅速扩建军队。
陆林北是个认真的人，在课堂上从来没打过瞌睡，这时也经受不住双方的循环争吵，渐渐迷失，再次失去对声音的分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