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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了？”
唐寅也不由走到窗口去看，但见一辆马车停在茶楼前，挽马瘦骨嶙峋，车厢装饰简陋，显得极为寒酸。赶车的伙计，将一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从车上扶了下来，那男子精神矍铄，只是一身蓝衫洗得都发白了，看上去有些落魄，身材比之唐寅矮一些，身上文人骨气毕露。
不对，是两个江南大才子。
朱浩侧头望向唐寅，眼神中带着些许促狭，好似在说，你这个当世书画国手，何不在这群土包子面前露一手？
文徵明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九次乡试不第，嘉靖元年最后一次考乡试落榜后，于次年受时任工部尚书李充嗣举荐，以贡生身份到京师参加吏部考核通过，获得一个“翰林院待诏”的微末小吏官身，从此终于有机会踏上仕途，却也因为实在是职微言轻，没什么存在感，三年后离开京师重新获得自由身。
言外之意，唐寅的名气很大，不需要在这几个路人面前找存在感，估计这群人也没法给他扬名。
我这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可以说是有口皆碑！
唐寅没主动出门相见，而是等文徵明在众人簇拥下，上到茶楼二楼。文徵明根本不会留意到角落的这一席，一时没把衣着光鲜的唐寅给认出来。
那些正在探讨书画的人也没有出言刁难，文人尤其是落魄文人，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宽宏大量”，如果对方主动认错，倒不至于引起拳脚之争，这种场合也就斗斗嘴，一方认怂就算完结。
唐寅有些犹豫。
“怎么，这里激发了先生的回忆？”朱浩问道。
嘶……
唐寅点头，一行往茶楼走去，之前等人的中年书生，见这架势不敢阻拦，茶楼又不是他家开的，谁想进他无权过问。
以往他从来不顾忌这些，但在兴王府多年，身上多多少少浸染了一些儒官的习性，人情世故什么的也开始在意了，自然发觉自己此举有些不妥。
唐寅突然想到朱浩离开崇明楼时说的话，心想，这小子莫不是想让我把当年那股桀骜不驯的狂放之气给激发出来，与京师士子相斗，让我重回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若非唐寅现在于兴王府混出名头，身上已经有了一丝贵气，这群人跟以前的唐寅气质有七八分相似。
不过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身上自有文人的谦逊，或者说是……自卑，他们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自然不能随便开口喝斥，一张脸涨得通红，这时写字者旁边出来一人，问道：“不知这位仁兄是……”
唐寅是有才而不得考学资格，祝允明则是屡次会试不第，等到儿子都考中进士后才放弃科举，文徵明最倒霉，连举人都没考上。
对方一听差点儿跳脚。
所谓的“衡山居士”，自然就是与唐寅同属“江南四大才子”的文徵明。
朱浩走上前道：“我先生平时也研究书画，他能点评你们，乃是你们的荣幸！”
连唐寅都觉得朱浩太过嚣张跋扈，我已刻意收着说，你怎么还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呢？
正说着话，从里面出来一个身着直裰的中年书生，好像在翘首以盼，等待什么人。
“哪儿来的狂生？练习几天书画，便以为自己冠绝天下？这位李云李茂才，曾得书画大家沈石田栽培，京师中书画可说是算得上号的，哪里有你们放肆的份？”
不想没走出几步，唐寅突然侧过头看向旁边一座茶楼，脸上一片追忆，似是想起什么故人，驻足不前。
孙孺手已按在荷包上，大声道：“咱把这茶楼包下来！”
朱浩大声回道：“瞧不起谁呢？我家先生书画可不比沈石田逊色，要不……”
兜里有钱，说话就是硬气！
蒋荣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这个大师兄，好像看着一个乡下来的土大款，以为有钱在天子脚下也可以为所欲为。
人在异乡，见到多年不见的老友，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中年书生看到朱浩一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了过来，期冀地问道：“几位中间……谁是衡山居士？”
这下连旁边的陆松都看不过眼了。
此时刚下马车的文徵明，却是受到了一众人的推崇，还是跟唐寅一样的问题，文徵明在科举场上失意，但书画方面却是当世公认名家，他能来到京城，绝对算是书画界的一件大事。
……
一群人互相吹捧。
旁边有人大声喝斥。
唐寅居然一改风格，主动认起错来。
唐寅上去也不问对方是否想听，直接就是一番辛辣的点评。
“这字走的是黄山谷大行楷的路数，可惜落笔时笔力稍显不足，笔划略微婉转，无法一气呵成，这字练的不是笔法，而是臂力、腕力，尚需努力，不过……阁下这般年岁，就怕有心无力，若是壮年时，或可成就一代书画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