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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让孙交站出来反对,借机把这件事提出,皇帝再借题发挥,跟大臣们算账,既体现出皇帝的英明神武,事事关心且账目等张口就来,又能体现出皇帝对地方事务的重视,是个明君圣主……
孙交皱眉不已:“陛下,此等事道听途说,就算倭国国内情况真如此,那也与我大明天朝上国无关。若是为了倭国内乱,大明就要增加开销,加强海防,那不是给倭人长脸了?”
加上之前孙交突然没来由反对皇帝增加东南海防开销的主张,难免会有人觉得,会不会是皇帝跟孙老头唱双簧?
皇帝怎么就被我劝住了?
朱四听了孙交的话,不由想发笑。
虽然东南海防的确需要银子,防患于未然也对,但现在朝廷只是稍微有点结余,如果这就开始大手笔花钱,那是不知勤俭持家啊。
说到这里,朱四有点灰头土脸。
最近杨廷和行事极为低调,能不在朝堂上发表意见就不发表,尽量避免跟皇帝产生言语上的冲突,形成君臣不和的现象。
小孩子不知道节俭。
既说明要在东南地方增加用度属于小题大做,也阐明现在东南沿海的确需要朝廷调拨钱粮,等于是说出个几乎两不沾的观点,滑不留手。
皇帝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炸锅了。
蒋冕出列:“东南海防,过去百年,虽然经常有盗患滋生,但大致未造成恶劣影响,地方卫所也能恪尽职守……过去数年,报上来东南海防卫所逃户增多,战力下降,或跟地方屯田不利,朝廷调拨钱粮不足有关……”
只有皇帝对杨廷和表现出足够尊敬和信任,杨廷和才能得到更多的支持,他的首辅之位才坐得稳。
朱四说要妥协,就真的妥协了。
说你知晓天下事,你居然装起来了?当皇帝的,坐在皇宫足不出户,居然连大海另一边倭国的事都听说过?
大概是怕朱浩乃至其身后的皇帝没做好准备。
朱四转而望向杨廷和:“杨阁老,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君臣生出嫌隙,意见僵持不下时,朱四理所当然想找内阁首辅来为其撑腰。
孙交这个户部尚书。
众大臣对孙交有点刮目相看了,你这反对得很彻底啊。
难道陛下忘了去年冬天西北用度吃紧时,各方为了钱粮事而费尽心力的时候?
朱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朕本来是要防止东南有大事发生才如此……若你们觉得,朕是无中生有,妄自让朝廷增加不必要开支的话,就当朕没提过。不过,调还是要调的,至于调拨多少,就交由户部重新拟定吧。”
蒋冕作为先前代表内阁说话之人,此时表现得很镇定:“陛下,若要增加开销,当以户部如今实际情况为准,不知户部是否可以增加这部分调拨……或者交由臣僚廷议而决。”
听起来就比较温和,甚至可以说有点幼稚。
好像我们户部才是出钱出粮的衙门。
孙交听了就来气。
欲扬先抑!
是不是我不该出来说话?
但孙交压根儿没想过退缩,今天之所以跳出来,一心跟小皇帝对抗,这不是为了帮杨廷和,纯粹就是站在户部尚书的立场上反对。
正德年间,户部年年入不敷出,现在新皇登基不到两年,户部在他孙交打理下才一年多时间,已经开始有结余了。
就事论事,皇帝你要增加开销,不能刚愎自用,专断独行,最好是先问过我们的意见。我们之前不反对,但不代表现在事情公开后没人跳出来唱反调……出现这种情况,绝对不是我们内阁给你找麻烦,而是那些看不过眼的大臣觉得其中存在问题。
……
真把事交给孙交重新拟定,看是调拨五万两合适,还是十万两……总之大笔开销不会有,但小的补缺还是要给的,这样孙交就有了一定自主权,同时也让人觉得,孙交是一个称职的文臣,跟杨廷和为首的文臣可以心连心。
皇帝突然把详细账目,当着众大臣的面说了出来,让人觉得,皇帝是有准备而来。
有此可能!
还三十五万两之巨?
这时代的人都受“三纲五常”熏陶,正所谓君为臣纲,具体表现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绝大多数朝臣都不敢开罪皇帝,哪怕现在暂时归附杨廷和,但其实还是要看皇帝的脸色。
最多拨十万两过去,大致问题便解决了,剩下二十五万两存着,留作修理大江大河和西北用度,或是地方上发生天灾人祸后用以赈灾,它不香吗?
孙交反对你,不是我们反对!
孙交既反对皇帝,还间接抬高自己。
孙交离开后,次日早朝,他当着众文武大臣的面,把自己有关减少东南海防用度之事,奏报上去,并以历年海防所用钱粮数字来驳斥皇帝有关加强海防预算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