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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在今天之前，他们只是不愿做王家的家臣，只是单纯的想留在朔州而已。
曹师雄、曹师利、王高行、荀延年都是一愣，顿时也是面面相觑起来：
王禀有些心不在焉，朱沆也是草草饮过饯行酒，目光往远处冰封住的汾水河望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汾水河的野径有行人往南牵马而走，小如蝼蚁。
照着规矩，岚州官吏也早早在十里长亭备下送行酒宴，矗立于驿道旁的长亭也特意拿桐油新漆过一遍，扎上彩绸以示喜庆。
王禀落难桐柏山时，乃桐柏山人众尽力相救；王禀初至岚州也是桐柏山众人千里护随，乃至王禀在岚州第一次借粮谷事反击蔡系的压制，也是桐柏山在前冲锋陷阵。
不过，即便是刘世中、蔡元攸从郭仲熊这边得知事，在这个节骨眼上都无意在这事上做文章。
几名年长州吏大多目光老辣，很快也看出这里面的蹊跷，这件事情随之也就传到郭仲熊、王高行、荀延年以及曹师雄等人的耳中。
王番的奏折，除非秘折，通常情况下都会请郭仲熊等人副签，显得这些都是岚州众人商议之意，因此王番上禀汴京的奏折，大多数时候都不是绝密。
卢雄被拒于朔州门外之事，王禀、朱沆都禁止下面人议论，朱桐对这事心里气愤不平，也还有朱芝时时劝阻。
“叫你们受委屈了！徐怀说要亲自来接你们去朔州！”柳琼儿说道，“原本还想着给王禀相公、朱沆郎君送行，没想到会遇到刚才那一幕，得，送行也省了！”
卢雄、郑寿、吕文虎等人带着百余骑护送王禀、王番、朱沆、王萱等人车马渐行渐远，曹师雄、曹师利、荀延年、王高行等将臣也在诸多扈随的簇拥下各怀心思返回岚州而去。
之前仓皇南逃以避战乱的士绅富庶人家，这段时间来也陆续从太原等地返回岚州，看到家园无恙，内心当然也是充满感激，打听到王禀、王番父子及朱沆等归京的日期，纷纷筹资置办万民伞等相赠。
天雄军残部得以从大同撤出，虽然大家都不否认朱沆的功绩，但同样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没有桐柏山众人相助，朱沆仅凭几名家将能做到这一步吗？
这无疑进一步加深民众及底层兵卒对王番、朱沆等人力挽狂澜的光耀形象。
一名穿破旧衣裳的黑面路人还站在长亭前未走，负手抬头看着铅灰色的苍穹长久不语，却是一名青俊书生站在他身后安慰道：“王番不惜当众割袍断义，此番归京是想要有一番作为的，我们又何必阻挡他的前程？”
怎么可能？
王禀不忍去看众人惊诧的反应，狼狈不堪地钻进车厢里，额头砰的一声撞到横木上也不自觉，伸手将车帘放下来，独自面对黑洞洞的车厢壁而坐。
天雄军溃灭于大同，已经过去两个半月，岚州诸县民众也从最初的惊惶恐惧里，渐渐安定下来。
王番出使赤扈归来，虽然得宠于官家面前，得任伐燕西路军监军使，但终究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除了郑寿及朱沆父子等人，并无得力人手可用，最终也是将桐柏山众人招揽进监军使院。
难道一切跟众人猜想的完全不一样，王家实际上早就跟据守朔州的桐柏山众人闹翻了？
契丹在西京道的兵力有限，即便能在应州再一次侥幸击退东路军主力，想杀入河东境内作战也极为艰难。
朝廷既然对曹家兄弟二人都能如此破格、破例，那桐柏山卒在天雄军的编制之下聚守朔州，一下子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郭仲熊以河东经略副使兼知太原府，已早一步离开岚州，新任知州曹师雄率领州判王高行、录事参军荀延年等人也是亦步亦趋出城给王禀、王番等人送行。
他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安抚的按了按震惊不已的燕小乙、沈镇恶二人的肩头，也没有说什么，便低头钻进车厢里。
虽说他二人觉得桐柏山众人更投他们的脾气，同时也想留在军中效力，无意去做王家的家臣，但通过王孔向王番请辞之后，并没有急着投奔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