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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于溺水者眼前漂过的那根稻草。守御失利,王禀相公自然要背上所有的罪责,倘若形势稍有改善,又或者朝中议和派占据上风,官家就有可能像根稻草一样,将王禀相公弃之一旁……”
而此时天色将晚,沿街已有铺院将灯笼挑出,行人未见减少,但望火楼顶的小亭里空无一人,而临近南惠门的几座望火楼底下驻兵房也都改成食肆茶馆……
很可惜,徐怀知道他说服不了王禀,所以也没有张这个口。
当然了,眼下所有能筹措到手的资源,都会最大限度的倾斜到军中,他们现在将史轸家小护送去淮源,再厚待都有可能远不及他们在汴梁所悠然享受的市井生活;而再吓唬,他们也不可能亏待史轸家小。
而兵部在大越军政体系里地位最低,既无领兵权,也无法统兵权,还管不到武将军吏的考功迁转;兵部的吏员,也远不及其他监司来得手眼通天。
虽说大越与契丹、党项人的边衅没有间断过,但这是一座承平一百五十余年没有经历过战火的城池,怎么叫居住生活其中的人们相信短短十天半个月,战火就会烧及这座城池?
翟娘子原本是朱府的奴婢,她丈夫也是朱府仆人——两人作为陪嫁,一并随王萱她娘嫁入王家。七年前王番秘使赤扈,翟娘子的丈夫、儿子作为随扈跟从,葬身域外未能得归,因此这一年多来,她也是越发衰老了。
为了不耽搁这边的安排,王萱很快就去而复返;她也没有浪费时间去收拾什么行囊,身边也仅有这些年跟着颠沛流离、辛苦得鬓发早已沾染霜华的乳娘翟娘子相伴。
三衙共有九名管军,虽然也叫都指挥使、厢都虞候,但他们是大越数十万禁厢军名义上的最高将帅,又同时以节度使或防御使衔兼领将职,因此地位不知道要比徐怀他们高出多少。
也就是说,不管徐怀在边州立下多大的功绩,此时在岌岌的大越王朝里,依旧是芝麻大的存在。
然而大越自立朝以来,硬是要压制武将出头,三衙管军,哪怕是地位最高的殿前都指挥使也仅有正五品的衔阶。
徐怀作为天雄军都虞侯,所掌握的兵力,基本可以覆盖一州之地的驻防,但论及官职品阶,仅于县尉、县丞相当而已。
然而这一切众生相,都将被数百年最为暴虐的兵灾碾为粉碎。
其兄弟家、姐妹所嫁的夫家倘若善于攀附,或善于经营,在商贾地位较高的当世,还真有可能瞧史轸不起。
京畿禁军管军将领都隶属于三衙,其中侍卫步军司掌握的禁军最众。
徐怀只能苦笑,任郑屠去安排。
徐怀示意郑屠他们先忙去,看着院墙上的积雪,跟王萱说道:
王番虽然避开不见徐怀,却不反对王萱在徐怀的安排下,即刻离开汴梁,前往淮源暂避兵祸。
王禀接掌京畿防御事,因陋就简的将都堂临时设于侍卫步军司之中,是最为便捷的,这时候已经没有一丁点的时间去讲究其他有的没的。
徐怀献上备虏策,内心是希望王禀作为执政大臣离开汴梁,执领一路都防御使,这是对他们最为有利的局面。
看着周景、郑屠等二十余骑,簇拥四辆马车驶入漫漫雪地的深处,徐怀又信马由缰的在城中策马缓行。
在大越,商贾地位也高;宗室子女嫁娶大商贾子女,在当世也是寻常事。
天很快就彻底暗了下来,徐怀在城里晃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朱府——这时候王孔已经在这里等候。
徐怀苦笑一二。
这些年颠沛流离,经历太多的波折与艰难,但王萱过了年节才十六,此时还是及笄之年,她又怎能识尽人心险恶,识得庙堂之中的错综诡谲?
翟娘子到朱府,拽着王萱先去拜见老夫人及当家主母荣乐县主。待她们再回到偏院来见徐怀时,前往接史轸家人的郑屠、王宪准备好一切,也赶过来跟徐怀辞行:
汴梁城虽说远不能跟梦境中曾浮现出的情景相提并论,但与当世其他城池相比,却比徐怀想象中要繁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