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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接触下来，发现沈炼除了对冶铁铸锻等法极为熟稔，博众家所长，管理匠师、匠工也有一套外，思路也甚为开阔，不拘泥于旧法旧规。
“新法还不够完善，我琢磨着或可进一步改进！”徐怀说道。
这种单炉炒炼法，所成精铁，依旧含有较多杂质，之后想锻造良器，后续还需用百炼法、灌炼法作进一步的加工。
除了当世主流所用的生铁炼炉较小，一炉也炼不出多少生铁外，更主要是当世所制铁器都没有什么大件，因此世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便。
当世制作坩埚炉手段也较为简单，主要是用粘土先制作厚壁土坯炉，然后将铜矿石粉置入其中烧炼，最后将熔化所得的铜水倒出，便得坩埚炉。
徐怀知道牛二能说这番话，必然是听旁人说多了，只是笑了笑，也不跟他多说。
庄守信在旧法铸锻等领域是大家人物，但楚山还是需要新人新气象。
“人心不满蛇吞象，你想一口吃成大胖子啊，其他事你就放手不管了？”柳琼儿问道。
搞清楚这点，大型敞口坩埚因陋就简，制备起来也不复杂。
徐怀这十数日留在淮渎，每天到十八里坞铁场应卯，除了将一些极其零碎、原先看上去毫无意义的记忆碎片串联起来，使得一些明显不是当世所具备的知识油然而生，与现实进行的印证外，同时也仿佛触类旁通一般，对当世包括冶炼在内诸多匠作之法，特别是细节之处，都有深入的了解与认识。
随着搅拌的进行，铁汁粘结成团，用铁钳夹出后锤打去杂，便成精铁。
将这其中的道理搞清楚，再结合当前的实际去改良冶炼工艺，绝对要比盲人摸象般尝试，要事半功倍得多。
铁的性状主要也是随含炭量的变化而变化；含炭量降到极低，就有金银一样的软柔性质，便是熟铁，当世又称柔铁。
当世所用坩埚炉制成大肚小口的缶形，主要是便于封口，才确保有足够高的炉温将生铁烧熔，但打开封口之后快速搅拌，铁水会快速凝结。
很多新法所蕴含的道理，徐怀讲出来，庄守信都有些将信将疑，沈炼却是一点即透。
“你这憨货，以为天下诸事，只要负责统兵作战就万事大吉了？”徐怀在柳琼儿服伺下穿上袍甲，指着牛二笑骂道。
徐怀以往对炼铁之法有一些了解，主要也是听徐武良、庄守信等人口述。
只是这种小口坩埚炉很难制得太大。
楚山立县后，徐怀就将原淮源巡检司军寨腾出来设立了军械作，用以专造兵甲器械；十八里坞铁场所炼生铁料，主要是运往军器作做后续的加工。
庄守信、庄庸、沈炼等人，坐于徐怀身侧，跟徐怀厮混熟了，不那么拘礼，看到柳琼儿过来，忙站起来给她行礼。
“几百年来都是这么炼铁了，现在楚山可以说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进了一大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柳琼儿手抚着光洁的额头，娇嗔问道。
“没有什么火烧眉毛的要紧大事，我看那些邸报作甚？”徐怀说道。
柳琼儿从马车下来，看徐怀坐在匠工之中，头发散乱，只是随意拿一枚木簪子扎住，脸上还有好几道黑印子，上身就穿一件短褂，被铁水火星烫出好几个洞眼，脚下所穿的靴子，两大脚拇趾处都磨破了洞，乍看还以为是铁作坊里的苦役，哪里有半点靖胜侯、御虏将军的模样？
留在淮渎十数日，徐怀差不多将当世生铁冶炼、精铁炒炼等法的诸多细节摸透。
十数日来徐怀参与新法的摸索、尝试，带着庄守信及其子婿、十数匠工，制出能与小型炼炉相接的敞口坩埚，很快就炼出第一炉用新法炼制的精铁。
徐怀决定将十八里坞铁场以及新法后续的完善，都交给沈炼接手，同时希望他能带出一批不拘泥旧规的匠师队伍出来。
不过，十八里坞铁场在唐家手里时，也有匠坊锻铸常用铁器，用的办法也是生铁炒炼之后再进行锻打成形。
军政之事有史轸、徐武碛、徐武江、苏老常等人分担，徐怀十数天留在淮渎不觉辛苦，甚至甘之若饴，却是柳琼儿在周桥坐不住，找到淮渎来，催促徐怀返回周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