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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府分批北还,大越藉此可以大缓一口气。
这是大越平息内部各种矛盾、加强兵备的良机,但同样会因为威胁的缓解,之前一些被压制下去的矛盾有可能就会蠢蠢欲动起来。
进入皇宫,郑屠被领到东南角一座厢殿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此相候。
郑屠提起袍襟,迈步走进石牌巷赵记茶楼,茶楼里却丝毫不受大中午炎热的妨碍,大家正津津有味的听几个消息灵通人士说这虏王遇刺之事。
郑屠不敢耽搁,他一边往回赶,一边安排家兵快步赶往朱沆府上找朱沆、王番报信——王番七月上旬交卸荆湖北路兵马都部署的差遣后来到建邺,新差遣一直没有定论,他就住进朱沆府里休养身心,此时还没有离开建邺城。
“郑官人今日怎么好雅致来此饮茶?”晋龙泉走上二楼,径直朝临窗雅座走来。
郑屠心里“咯噔”一跳,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建邺城里就没有多少桐柏山人,明面上各奉其主,但在茶楼里老乡相遇,却也无需避讳连句话都不搭理。
“胡扯,好像你亲眼见到似的,你从哪里听得命|根|子被咬断一命呜呼的?我有本家在建邺府衙当差,消息都没有你灵通,只听说虏王是强掳党项王妃侍寝遇刺身亡……”
长街上的贩夫走卒在日头下稍稍走动一番,褂子就跟淋过水一般湿透,偶尔有人牵着牲口走过,也是耷拉着耳朵,有气无力的样子。
郑屠代表楚山于通政院任事,负责通传各种公函奏报,但地位到底是比此时已出任礼部侍郎的晋庄成远远不如。
建邺城进入八月,炎热如故,城里就蒸笼一般。
秦州传来的信报里有关于虏王身故的猜测,建邺城里的大街小巷,也是第一时间被种种香艳秘闻所充塞。
“……”郑屠完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要召他进宫,抓住家兵的胳膊,忙问道,“是谁跑来传诏?”
“那是当然。你想想看,手无寸铁,可不就剩那一副牙口最为坚硬、锋利?而那虏王英雄一世,可不就在逍遥快活喷涌之际最放松警惕?要不是如此,赤扈大军怎会羞恼成怒,将兴庆府男女老少几十万口人都屠得一个干净,连稚幼小婴都没有放过?赤扈蛮子在河淮也大开杀戒,但到底还是会放过高不过马鞭的幼童……”
很显然宫里发生什么变故,并不可能完全封锁住消息,已有消息灵通者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如果不是火烧眉毛的大变故,怎么都不可能绕开这道程序,直接召他进宫。
他作为进奏官代表楚山常驻建邺,平时主要跟专司内外章疏、臣民密封申诉等事的通政院打交道;朝廷以及建继帝有什么谕函旨意,也都是通过通政院找到他进行传达。
只是谁能想到,这时候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他一时猜不透昨日什么事叫晋庄成忧心忡忡,猜不透今日又是什么事晋庄成一早被召入宫中。
晋庄成一早就被召入宫中,朱沆、王番也清晨被召入宫中,现在宫使竟然还来直接召他进宫,这一定是出了大变故啊。
“这些蛮子也真是狠毒啊,老弱妇孺哪个不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们怎么就能下得了手屠杀干净?”
很难想象倘若不是建继帝夙夜操劳、运筹帷幄,很好的平衡西军诸帅与楚山、江淮地方以及士臣、淮王府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大越能够在江淮站稳脚,成功构建秦岭-淮河防线。
“来壶信阳春、一碟松子、一碟桂花酥!”郑屠干瘦如故,其貌依旧不扬,但绸衫软靴、青巾冠发,衣品不凡,由知情兴趣的店小二领到二楼临窗的雅座前坐下。
在朝堂之上,郑屠绝对算不上人尖子,但这一刻他也很清楚建继帝的身体状况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倘若不能医治过来,对刚刚得到喘息之机的大越朝,是何等的惊天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