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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退朝？”
“诸位，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我们是为了大明的文脉，为了朝廷的公义，为了百姓的福祉！”
朱允熥看着孔讷支支吾吾，满脸戏谑地问道。
“你们刚刚在门外不还好好的吗，咋就身体不适了？”
直至朱允熥开口之后，众人这才你一言，我一语地朝着朱允熥开炮。
“陛下息怒，陛下恕罪，陛下……”
陈宗理署理户部多年，对于历年来的田地数量了如指掌，现在见所有人都看向他，就连皇太孙都盯着他，赶忙上前一步道。
“清查全国土地！”
一众官员听到这话纷纷举起小手。
老朱躲在城门楼上，暗中窥伺着进宫的官员，看到他们被自己准备的刽子手吓住，不由露出得意的恶龙微笑。
“现在皇太孙搞了个官绅一体纳粮，这天下人谁还去受那十年寒窗苦！”
如果他能想到办法，哪还轮得到朱允熥冲锋陷阵，他朱重八就打头阵去了。
“洪武十四年，大明全国共有田地数量为三百六十六点七七万顷。”
“我家先人只是不嫌弃清贫，但并不推崇清贫。”
“什么时候读书是为了那几斗米，那可以不服徭役，不纳赋税的特权啦？”
“我家祖上孔圣人收徒之时也是要收束脩的，否则孔圣人又何以养家？”
在文官这边哑口无言之时，孔讷再次站了出来。
“读书人辛辛苦苦考取功名，不就是为了光宗耀祖，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纵有刀山火海，我辈也应砥砺前行！”
“敢问皇太孙，您这个数据是从何处得来，真实可靠吗？”
早就等候在门外的文武官员分成两列，在礼仪官的引导下鱼贯而入。
刚过了丑时，洪武门外就人影憧憧。
虽说众人是来跟皇太孙理论的，但理论归理论，礼却不能废，该磕头磕头，该喊皇太孙千岁喊千岁。
高明这话一出，刚刚还在鼓噪的文官霎时傻眼，一个个就跟被捏住鸡脖子的鸡似的，一声都叫不出来。
“咱要重新彻查！”
“孔大人说得好！”
走在最前边的几个大佬，听到身后一片“身体不适”的声音，只有一种被人卖了的感觉。
你搞出这么个阵仗，谁还敢说话？
“你……”
“你说有多少？”
这话是孔讷身后的一个言官说的，然而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到高明理直气壮地怼了回来。
高明见孔讷这个老不要脸的连自家先人都黑，也拿着老东西没辙了，求救似的看向朱允熥。心道，您要是再不出手，我可就顶不住啦！
朱允熥不管他们猜多少，都只是微笑着点头，不做一句争辩。
“我！”
“你来说！”
“我？”
二虎听着老朱的龙之“嘿嘿”，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朱允熥搞出来的官绅一体纳粮太狠了，不仅文官要交税，他们武将也逃不掉。
一众官员踏上五龙桥，看着锦衣卫手里握着明晃晃的绣春刀，一个个吓得都不敢上桥了。
高明一脸嫌弃地看了眼“王智”，心道好不好的用得着你个死太监说？
“你们都猜猜有多少！”
他平时最看不惯就是文官那副高高在上的假清高嘴脸，现在见高明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们，自然忍不住叫起好来。
事实上，屏风之后也有人喊了个好，不过是在心里喊得。
老朱却跟没听见众人请罪似的，急躁地在高台上转圈圈。
“臣等知罪……”
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文官领袖衍圣公孔讷，看到皇宫内的布置也吓得一哆嗦。
“圣人说了！”
众人纷纷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皇太孙身边的死太监讪讪地后退两步，一只手还做着捂嘴的动作。
大殿之上的官员听到这话，一个个再次语塞，看向高明的眼睛都能喷火了，却又想不出能辩驳之话。
因为他是大明的皇帝，是大明最后的正义，绝对不能掺和进这件事之中。
“我辈圣人门徒，自然不是为了禄米而读书，但有了禄米却可以让我们衣食无忧，有更多的时间来体悟圣人之微言大义！”
不管是文官赢，还是皇太孙赢，他都不打算插手。
“回答咱大孙的话，咱这洪武盛世的田地都去哪啦！”
“这个数据可还正确？”
“没有！”
“我辈读书人，自当以圣人为楷模，学习圣人之风骨，潜心学问，经世济民，方不负读书人之名！”
“我……我猜应该有八百万顷吧？”
不用说，这一定是给皇太孙准备的。
老朱就是没想好如何制衡官员，这才没敢旗帜鲜明地支持朱允熥。
孔讷见朱允熥连皇太孙之位都拿来当赌注，当即不敢再怀疑这数据有假。
“陛下有旨，身体不适的官员可提前退朝！”
孔讷这番言论一出，顿时引得满堂喝彩，哪怕是一辈子跟科举无缘的武将团体，都站出来为孔讷叫好。
“如果现在做一次全国田地普查，诸位觉得大明之田地该有多少？”
本来这些官员是怀着异常悲愤的心情入宫的，可当他们看到严阵以待的锦衣卫，以及手持横刀，满脸横肉的刽子手时，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暗骂朱元璋不要个脸！
皇帝陛下这是不打算讲理了吧？
整整十年过去了，大明的田地怎么只增长了这么点？
“尔等口口声声说读书，可身上哪有半点读书人该有的风骨！”
“孔大人，您忘了洪武十四年重修过黄册，大明十几个布政使的黄册就封存在玄武湖上的小岛，孤前些日子特意命人清查统计出来的！”
“诺！”
如果皇太孙说没有，那就好办了。
众人听到这声音，吓得赶忙抬头看去，只见老朱气冲冲地捏着两个拳头，瞪着两只龙眼冷冷地看向下方众人。
“读书是为了明理，学习圣人的智慧，明白做人做事的道理！”
“陛下一片劝学之心苍天可鉴！”
“孔大人不愧是圣人之后，对圣人的心思果然体察入微……”
众人一看老朱发怒，一个个吓得赶忙跪在地上请罪。
在一众山呼千岁之声，朱允熥伸出一只手，原名王德，现名王智的死太监，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平身”，众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孔讷得到否定的答复心中大定，紧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
皇帝要利用官员统治国家，就必然要让出一部分利益获得官员的支持。
事实上，这些黄册早就封存在户部了，只是因为数量太大，户部两年来都没统计出来。
在众人愣神的工夫里，几个小太监抬着一张椅子，放在屏风前边。
在这些人之外，则是一个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刽子手。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太孙不知不觉间竟然将洪武十四年的黄册给统计出来了，还有零有整的！
朱允熥示意众人安静，随即走向屏风，撕掉第一页的洪武十四年田亩数据，露出一张新的数据表。
朱允熥走下台阶，揭开屏风上的布幔，随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铁棍，将其拉到最长后对着屏风上的数据讲解起来。
刚刚还叫嚣着孔圣人也收学费的孔讷，看到这个数据也是一阵崩溃。
那就是坚定地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任何人都不能侵犯！
孔讷猜的没错，老朱确实打定主意两不相帮。
“你们！”
众人喊着口号，踏着整齐的步伐踏上五龙桥，在锦衣卫冷冽的寒光中走进奉天殿。
户部尚书陈宗理看到这个数据，也心虚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只是这数据也太假了吧，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可能就这么点啊！
皇爷这恶趣味越来越足了，这是不吓死几个不罢休啊！
朱允熥静静地听着一众官员鼓噪，脸上没有半点反应。然而，他虽然没反应，但他身后的高明却忍不住了，越过朱允熥站在台上，对着底下的一众官员怒斥道。
“这……”
还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嘴炮无敌老高明！
不多时，几个锦衣卫抬着一个巨大的屏风走进来，咣当一声放在大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