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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东西看上去比昨天又壮大了一圈，它的皮肤黝黑粗糙，密布着咒文一样的纹理，密密麻麻，看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是不是……一种暗示？
这一次，它的胳膊伸到帐篷的顶部停住，五指曲张，指甲划弄着帐篷皮，发出如同刮骨一般的让人心中颤栗的声音。
柯寻用另一根胳膊将他揽住，把他的头摁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回，柯寻感到了牧怿然的身体细微地、极不易察觉地一僵。
说好的……只是单纯地欣赏和正直地粉他呢？
柯寻盯着帐顶，雪光和巨影投下的黑暗交错晃动，像是在播放着一场老胶片的无声电影。
后悔自己最爱的人还在世时，他却从未对他们说过一句“我爱你”。
柯寻写。
巨大的一滴浓黑稠汁从天空滑落，滑落的过程生化出两条粗壮如天柱的腿，然后是身体，然后是手臂，一条，两条，三条，慢慢地分化着，开始扭动挥舞。
死亡近在咫尺。
牧怿然温凉的手背衬得他的指尖有些灼|热。
他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温热的，哪怕在紧张，惧怕，悲伤，甚至面临死亡的时候，都不会凉。
柯寻这才明白，原来这些帐篷就像一个个小的结界，那个叫什么黑尸天的东西，也并非在杀害别人的时候无法兼顾其他跑去帐外的人，而是因为它根本无需去管，只要人待在帐篷外面，不一会儿就会窒息而死。
【我喜欢你。】
耿妈原本还在犹豫，听了沙柳这最后一句话，终于下定了决心，眼里含泪地看向柯寻：“小伙子，你别管我了，赶紧回帐篷去吧，告诉我家那位，一定保护好孩子……”
旁边帐篷里的牧怿然没有半点动静，一动不动，像是不肯理会他。
眼睁睁地看着巨影一步步走到了两顶帐篷边，硕大的头颅慢慢地压下来，悬在帐顶的上空，八只臂膀在他的身周像美杜莎的蛇发一样挣动扭曲。
柯寻紧紧地盯着帐顶，看着巨影缓缓地伸出一只胳膊，向着旁边的帐篷伸了下来。
“那你们的帐篷不就只剩下两个人了吗？万一那东西先来到你们的帐篷边怎么办？”耿爸担心妻子，但同样也担心孩子。
不等耿妈答话，沙柳已是连忙握住她的肩，急声道：“嫂子您想想，耿大哥那边不是没有祭品吗，不管这次被挑中的是有祭品的还是没有祭品的，你和大哥之间总有一个能活下来，但如果你也不要祭品，而这次被挑中的又是没祭品的人，你和大哥岂不都要——比起两人都有可能被挑中，尽量保存一人存活不是更明智的选择吗？你想想啊嫂子！就算不为了你们自己也要为了你们的孩子想想啊！”
他们父子，就像是很多中国式家庭的父子一样，彼此之间向来吝于表达情感，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对父亲宣诸于口的情感，似乎更成了一种极具羞耻感的事情。
于是直到如今，柯寻都在后悔。
“是‘你们’的选择还是你个人的选择？”柯寻说着挤进帐篷，四下找祭品。
柯寻心中忽然一动：光和影，白天在外面看到的东西似乎都没有影子，因为光很散，从各个地方漫射过来，就连人的脚下也没有影子，这当然不科学，毕竟是在画里，可为什么晚上就有了呢？
耿爸说着就要起身冲出去，被秦赐连忙拼力摁住：“来不及了，不能出去，她们离得远，你赶不回来的！”
然而柯寻此刻已经顾不上起什么疙瘩，他在窒息的痛苦感觉中，费力地向着自己的帐篷冲刺，胸腔越来越胀，心跳越来越剧，脚步越来越软。
——它最终选定的，是这顶帐篷？！
胆大包天的人类笑了笑，继续用指尖写。
耿妈也含着泪催促：“快走吧小伙子，我儿子……你们的帐篷少了一个人，太危险了，求你了，求你了，就当是我自私，求你为了我儿子，赶紧走吧！”
柯寻坐起身：“我跑得快，我过去把她们的祭品扔掉。”说着掀起帘子就往帐外迈。
沙柳惊骇不已：“不能扔，会死的，你不要害我们……”
柯寻皱眉，沙柳见状急得往外推他：“你快走吧，别勉强别人做不情愿的选择！黑尸天快来了，你在我们帐篷里会害我们因人数不符合规定而被选中的，你快走吧！”
柯寻察觉牧怿然拽着他的手有了松动，猛然从他手中脱出，边向着耿妈所在的帐篷跑边扔下一句：“怿然，你在帐篷边，见机行事，两个帐篷之间来回切换试试！”转瞬就跑远了。
柯寻冷声：“牧怿然不是说过，这些东西留着才致命！”
被柯寻和卫东夹在中间的小男孩哭起来，却又使劲憋住声音，细瘦的身体不住地抽|动，浑身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