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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呢？”秦赐问。
“是这样么？”一直表现淡然的雪格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认为昨晚的幻觉不足以对你构成死亡的危险？”
如果昨晚他没能顶住后背上那层可怕的、毛苒苒的气息所带来的恐怖压力，很可能他手上的利箭就已经被他亲手扎进了挚爱的身体。
转回头，牧怿然就站在他身后，甚至只有半步的距离。
柯寻丢开手上的弩和箭，回身紧紧抱住了他的恋人，他的恋人也张臂接住他，收了收怀抱，一手罩在他后脑勺微带着海水湿气的发丝上。
所有人都或点头或表示肯定。
“诸位或许明白，骗子的骗术之所以能够骗倒许多理智、清醒，甚至高智商、高学历的人，不是因为骗子的智商更高，而是因为，骗子正是抓住了人们坚定的信念里唯一的那一丝动摇，就像一面坚固的墙壁上出现的极细微的一道裂缝，骗子们无孔不入，钻入其中，攻心为上，直至由内部，弄塌整面墙。
“我想应该是和昨晚有关，”邵陵偏身让了让位置，露出船舷上被不小心钩挂下来的一条白袍布料，“我们几个身上的衣服都很完整，所以这个应该是李亿的，很大的可能是因为昨晚的幻觉，致使他掉落海中。”
“当然，每一对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各不相同，但我和我的朋友是属于这一种，大概所谓心照不宣的模式吧。
“昨晚黑暗降临之后，我似乎就被一道无形的结界和其他人隔离开了。”邵陵语声清晰并缓慢，“甚至我怀疑，那个时候我已进入了另外一个平行空间，因为当时我所处的位置就在中厅的门边，而当我尝试着触摸房门和旁边的墙壁的时候，却无论怎样也摸不着，整个人就像是置身在了一个宇宙黑洞之中，四周是无极限的空旷的黑暗。不知道诸位是否也是如此？”
“但我的坚定，却没能坚持多久。‘他’非常惊恐并且慌张，不住地问我这是哪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应该在S市自己家里的床上睡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可思议又诡异恐怖的事发生？
柯寻省去了绕道跑楼梯的功夫，直接攀着绳子三下五除二就翻上了二楼，见卫东秦赐朱浩文和雪格都还“在”，只是脸上神色各有异样。
“我的那位朋友，对于我来说，比我的亲手足还要更亲一些，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有人说，几乎所有的友情都可以共患难，但无法共富贵，而我和他不是。
“……哥，姐夫……你们要是打啵儿……提前通知一下……我回个避先……”罗勏颤抖的声音从脚边传上来。
“谨慎起见，我向他询问了很多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的事情，甚至一些极小的细节，而他也果然全都能够回答得分毫不差，我几乎已经完全相信了，他就是我那位朋友本尊，直到在最后一个问题上，他露出了马脚。
众人从楼梯上下来，却中厅外面的甲板上，一群人正立在船舷边向着下面的海水看。
“一言难尽……”卫东满脸都是后怕，额上还带着未褪的冷汗。
“我幻觉里出现的人，是我的朋友，”邵陵进一步道，“虽然黑暗里我根本看不到他，但他的声音极有特色，就算有人模仿得再像，我也一样能辨识得出，而昨晚幻觉里的声音，和他的一模一样。
“但随后的发展，我想我们每个人都不会再相同了，”邵陵继续，“因为随后我出现了幻觉，幻觉里响起的声音，是我个人所认识的人，你们不可能和这个人有交集，所以我推测，也许诸位出现的幻觉里，也都是你们各自所熟悉的人，对么？”
众人往中厅走的功夫，柯寻去船尾找了趟罗勏，见这货还在甲板上沤着，尿湿的裤子已经开始散发味道。
“他的回答是，那就和我一起死在这儿。我前面说过了，我俩是过命的交情，为了彼此可以赴汤蹈火，甚至付出生命，那么他这个回答听起来没有丝毫不妥。
刘彦磊噎了一下，不再作声。
邵陵提笔在竹简上写下了“一、被隔离，进入平行空间。”几个字。
“但问题是，如果对方是真正的他，当我问出这个问题时，他不但不会回答，反而会痛骂我。朋友之间，有些话是不必诉诸于口的，一旦话出口，再重的份量，也会变得轻如鸿毛。
“滚起来，”柯寻上前掀了他一脚，“去厨房找点水擦擦腚，裤子扔了，我到下层船舱给你找件新的。”
柯寻丢开罗勏，盘膝坐到牧怿然身边，问他：“怎么，刚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这么说，昨晚我们所有人都出现了幻觉？”于隆显然也很后怕，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受惊匪浅的颤抖。
几乎就在黎明降临的同一时间，那浓重幽黢的黑暗就像被凭空吸走的烟雾一般，很快褪散殆尽。
“当然，在昨晚那种情况下，我根本不可能相信这个声音是他本人发出的，他身在S市，不可能出现在这幅画里。
把罗勏拎回中厅的时候，众人正面色凝重地坐在地席上相对无语。
“真·起不来了……”罗勏瘫软着，像条虫子似的一路滚着往厨房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