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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真希望自己醒过来还是在年俗美术馆的展厅里，谁知疼完了这恐怖的鬼火还在那儿忽悠忽悠地悬着，李小春撒丫子就蹿到了邵陵身边：“邵邵邵总，这个这个这个……”
邵陵也不知怎么回答，看样子就是这样，晋鄙这员老将被四十斤巨锤击毙，大概没能留下全尸，当时到处都是战场，看来他并没有被埋葬，甚至连衣冠冢都没有，因此才会觉得冤屈。
“邵邵总，”李小春努力让自己平静，“你说是不是这个鬼火让天黑下来的啊？”
“我认为是一种击打造成的，而且不是刀斧之类锋利的东西，倒像是锤子或者木棒。”邵陵分析。
只可惜这上面的字，邵陵一个都不认得。
苍白的月光令人能隐约看清这片墓地上的坟头和石碑，也不知什么鸟类会偶尔发出闻所未闻的怪啼，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山坡路，树影婆娑缓摇，蛐蛐儿淡淡地在草丛间叫着。
“它大概去想办法了，想办法和咱们沟通。”邵陵说。
“你是‘嚄唶宿将’晋鄙？”邵陵又说了一句。
李小春没吭声，他认为让天黑的这件事儿无法“人为”，要干这件事儿也得是“天为”。
邵陵一时想不出缘由来，便在沙盘上写下了一个字。
邵陵顺着这个思路继续问：“你是希望身体完整地入土为安？”
邵陵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在心里与自己以前经历过的那些画做着对比，如果说之前的那些黑暗都各富戏剧性，那么眼前的一切则真实得有些可怕。
天就真的亮了。
“这大晚上的，鬼魂为什么不显形？”李小春说。
“这是，晋鄙的鬼魂？”李小春小心翼翼地问。
“邵总！这些骨殖的下面有东西！”李小春突然大声喊道。
“应该是。”
邵陵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石碑上的骨殖迅速发生位置变化，甚至在损毁的边沿发生了新的生长，不一会儿，一具完整的骨骼就出现在了石碑上——此时的石碑已经放不下整具人骨了，骨骼的腿部骨头是在石碑旁的土地上的。
几十团鬼火慢慢聚拢起来，成为了一大团篝火似的大火焰，几十块骨殖在大火焰的中心拼成了一具残缺不全的人骨架。
“这是篆文，”邵陵抹平自己刚才写的沙字，又写了一个字。
李小春故作镇定地站在邵陵的身边，耳朵里听着蛐蛐儿叫，心里七上八下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乱看，这一看，就由不得他自己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瞬间被打破——“啊啊啊——”几声惊叫划破夜空，惊飞了数只夜鸟。
“你是晋鄙？”邵陵说。
“我在北京打工的时候，”李小春突然开口说话了，“听老北京人说起谁‘死’了，就说是‘听蛐蛐儿叫去了’，我开始还不太懂，现在才明白，敢情儿坟地里有好多蛐蛐儿。”
“晋鄙生前是魏国久经沙场的老将领，人称‘嚄唶宿将’，‘嚄唶’有刚健勇悍的意思，‘宿将’意指老将。”邵陵说到这里，语气里有着惋惜。
李小春认了半天：“这是个骨头的骨字吧，看起来像是古代的写法，这么一看，这个字儿特像一个人站在那儿，有头有身子还有四肢。”
鼻腔里是山野里特有的气味，来自草木、泥土、山石，以及这些年代久远的石碑。
“别管是真还是梦，咱们已经答应的事，就得想办法去完成。”邵陵说。
“你是有冤屈吗？”邵陵问。
大火焰只微微动了动。
李小春半天说不出话来，此时有些怕，还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
黑灯瞎火在坟圈子里，李小春不怕是假的，但多年在外的生活告诉他，即使很胆怯，也不要让别人看出来——倒不是提防邵陵，而是，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在某些方面隐藏自己的天性。
一时间大火焰燃烧得无比灿烈明亮，就像要把天也照亮似的。
邵陵倒抽一口气，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团妖异的红色火光。
鬼火依然簌簌落下，仿佛这里有个看不到的幽魂在垂下火泪。
鬼火簌簌落下一些小火苗，中心的骨殖几乎发出光芒来。
“这是一块原始的骨头，或者说是有原始意义的骨头。”邵陵亲自把这块骨头放在了那块石碑上面摆放的骨殖之中，“我也不知道这块骨头是否能帮我们……”
邵陵走过来看到这个字，不觉道：“看来，这是要我们帮尸骨找到‘肉’。”
邵陵却通过李小春刚才的话想到了什么，朱仙镇，朱亥，被重器袭击过的骨头，晋鄙。
邵陵望着不停掉落火苗的鬼火：“嚄唶宿将，你能否显形？或者用你的方式来诉说你的冤屈，我们如能帮你定然不遗余力。”
李小春结结巴巴地说：“你背、背后，有东西。”
但那些骨殖还在，就在坟地之间的杂草丛里，几十块残缺的骨殖拼成了一个形状，如果仔细辨认，那应该是个人形。
晋鄙。
邵陵后退了几步，但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鬼火，根据这种奇怪的燃烧现象，基本可以断定这并不是磷化氢在燃烧，而是……
邵陵只能继续猜：“那你就是，想入土为安？”
“画里不都挺反常的吗？”李小春这么快就接受了画的反常。
“他当时的骨头都已经碎成渣了，邵总你刚才也说，现在是明朝，距离战国已经好多好多年了，那些骨头不可能找回来了。”李小春说着，四下里望着，心里想用什么东西来替代骨头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