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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房可是新房，位置是偏一点，不过人家朗区长也说了，按照市里公布的规划蓝图，王家屯属于希望新区，今年就能通水电气暖，往后还得建学校和医院，还有几个棚户区也要往那边迁，等人多了，商店多了，就能活起来，那以后的房价还能涨。
“大哥自己说的呀，他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只想把事干好。”
其实不只他愣住，众人都愣住了，因为说曹操曹操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的话题对象——周秉昆。
周蓉继续说道：“其实这件事你们去求周秉昆比求大哥更为有效，承建王家屯安置房开发工程的唐城就是深成集团旗下单位，多给谁一套房都是周秉昆一句话的事。”
大熊在一起跟来的人群里发现了自己的媳妇儿，知道他是从典当行那边来的，还把过去闹事的一并带了过来。
是，听着难听，听着生气，可是只要稍微有点良知的人就知道他有资格骂，更有资格嘲讽。
“你少说两句吧，这种无赖别惹，堵锁眼，泼大粪，往院子里丢鞭炮，半夜踹后墙……他们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啊。”
朗区长和工作人员被围困在告示牌前方，后面是一堆建筑垃圾，角落里还有附近居民丢弃的破罐子、旧柜子，烂棉被什么的，两颗大树中间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拒绝强拆，抵制官商勾结”字样，光字片的老无赖大熊和二熊还在下面挥舞小红旗什么的。
如果说第一句话是嘲讽，第二句话就是咒骂了。
现场一片哗然。
周蓉想了想，客气说道：“这恐怕有点难，大哥的性格你们应该知道，只要是违反纪律的事，别说妹妹找他，就是爹妈找也没用，而且最近他对我意见挺大的，让他做个中间人，给一个关系到晓光前程的老板牵线搭桥，约周秉昆在一起吃个饭都给拒绝了。”
“这话说的没错，他可以为了办实事不顾及别人的看法，但是他的身份……唉，你这不是拆台吗？周蓉，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那幼稚作风。”
一批人开始着手卖自己的房子，准备占这个便宜搬回光字片等拆迁，一批人不想折腾，现在住的楼房属于中心城区，离商业街，上班地点，医院和学校都近，觉得为了补出来的十几二十个平方来回折腾不值当，还有少数人找亲友借钱赎房本，为啥呢，之前买的楼房不想丢，光字片拆迁补偿的便宜还想占，积蓄+借款凑齐老屋面积＊商品房平均价的钱赎回房本，完事往里面一住，后期拿到安置房再卖出去，不仅可以保底无忧，还能大赚一笔。
周秉义没有继续听街坊抱怨，告诉小王跟朗区长好好了解一下拆迁进度和居民的附加诉求，自己快步追上林跃。
他们是奔着六口人补贴120平，再加点钱换两套两居室去的，结果交钱的时候人家不收，这让两个人大为恼火，并从小道消息得知老乔家很可能上了“黑名单”只能根据面积补，而不是按人头补。
给发小管理木材厂，结果差一点给光字片的人老鼠搬家玩破产，现在搬走的人看见光字片要拆迁，认为有利可图，又想把白纸黑字红手印的协议给撕了，站在周秉昆的立场上会怎么看光字片的居民？
光字片的人把注意力放在朗区长身上，没有注意到周秉义的到来，直至小王大声喊了一句，他们才转身打量。
林跃说道：“很多时候你觉得自己是在为他们好，但是人家未必领情，农夫救了濒死的蛇尚且会被咬一口呢，何况是想法更多的人。”
“既然没有强拆，那请你们告诉我，这后面的官商勾结是怎么回事？你们说，谁勾结谁了，只要证据确凿，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丢人。”
看到最前面的那个人后，周秉义愣了一下。
林跃似乎对他们的怂样很失望：“真无趣，这样吧，你们不是想要回自己的房子吗？这事儿不是不可以，就算为了支持大哥的工作吧，只要你们能按光字片住房面积＊吉春市商品房均价的钱还给典当行，那光字片的房子还是你们的，怎么样？童叟无欺，合理合法吧？”
这么说也没错，但是参照以往的成绩，周秉义总觉得他在这件事上付出的精力相比赚到的钱不成正比。
放在以前，他肯定会觉得这样办对，这样办才是他的弟弟，现在不一样，可能是老了，也可能是醒悟到这辈子只顾工作了，为家人做得太少，总觉得这对弟弟来讲不公平——站在生意人的角度，钱没赚多少，那仨瓜俩枣对于深成集团远远谈不上可观；站在身为光字片儿女，要给街坊做贡献的角度，算是毁誉参半吧，有感恩的也有敌视的，更多的是嫉妒和不爽；站在他周秉义的弟弟的角度，为了支持他的工作，平息事态，选择跟大熊那群人妥协……这有些人啊，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得无厌到没救了。
周蓉一直送出楼道，跟他们挥手道别。
乔春燕知道周蓉跟周秉昆关系闹得很僵，没想到现在和周秉义的关系也急转直下，要知道以前他们发生冲突的时候，周秉义都站周蓉的。
眼见众人只是怒目而视，不敢回呛，曹德宝两眼快冒出火来，林跃冲他勾勾手指：“曹德宝，你不服是吗？来，出来说话。”
周蓉给他说恼了：“我拆他台怎么了？他不是也拆了我的台吗？还有，大哥不是总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吗？”
“秉昆，你怎么回来了？”
“不说话啊？”林跃又转头看向大熊：“你来。”
毫不客气地说，每个人都在打自己的小九九，每个人都在盘算怎么做对自己有利。
以前都是他被怼，现在也让这些人见识一下周秉昆的毒舌，嗯，整挺好。
是，周秉昆选择妥协，给搬走的光字片居民一个赎回老宅的机会，能帮他平息事态，但是平心而论，他是有些内疚的。
周秉昆在大胡同说的话很快传遍光字片，那些前几年到市区买房的人心动了。
“我干什么了？”周蓉不明所以。
蔡晓光气得饭也不做了，把围裙往沙发上一丢：“你就作吧你。”
“同志们，同志们，请让一让。”
“我跟秉昆勾结？”周秉义笑了：“那你说说，我跟他怎么勾结了？”
周蓉怒道：“蔡晓光，你这什么态度，我去求他引荐严新给周秉昆，不都是为了你的事吗？”
……
俩人心里装着事，跟周蓉的天自然聊不下去了，随便应付几句便起身告辞。
“输不起啊。”
“怎么都不说话？没人强拆啊？”
“谁？”
这下情况就不妙了，几次三番找人疏通未果，俩人想到了周蓉，想让她做做周秉义的工作。
“别这么悲观，你没听到刚才街坊们的对话吗，还是有很多人念你的好的。”
在场之人都能听出他话里话外的嘲讽。
周秉义并不知道他回吉春的事。
“熊家那哥儿俩都五十多，快当爷爷的人了，还干这种事？”
“秉昆，生气了吧，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跟曹德宝的脸色都不好看。
“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凭啥让别人给他们擦屁股，你就讲是我说的，让她趁早死了这份心，玥玥的事同样如此。”
围观者里不只有大熊、二熊、曹德宝、于虹这种毫无底线自私自利的人，也有一些单纯为凑热闹的居民，他们看大熊等人的眼神满是鄙夷，这玩意儿跟下象棋悔棋，打麻将输不起有啥两样，老想着怎么做对自己有利，把别人都当成傻瓜了？
从英国到巴西，由欧洲到南美洲，谁干得不知道，但是他们记得孙赶超进去后和吕川、唐向阳的聚会上，周秉昆问他们要不要对孙家斩草除根。
又是一阵沉默。
周秉义不由微微皱眉。
“七年前，你弟弟用典当行骗我们把房产抵押给他，七年后你看他把房子收的差不多了，就来一拆迁政策，让他大赚一笔，别以为我们都是傻瓜，这不是官商勾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