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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马略皇帝显得极为虚弱，看样子昨天的战事已经耗尽了他本就为数不多的精力。
“倒也是……那么，帝临港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了？”
李昂没有解下身上的剑，也没有任何人要求李昂解剑，他就这么进了马略皇帝的军帐。
马略皇帝很坦然的说着：“只有软弱的人才会用吉利话麻痹自己……我不是怕死的人，我会欣然接受我的命运。”
李昂陛下去得很急，他甚至都没带多少卫队。
那是个枯槁瘦弱行将就木的老人，或许还是个瘾君子——我从他身上闻到了浓厚的鸦片味道。
和李昂常用的军帐基本一样——朴素，不显眼，但很宽敞。
马略皇帝点了点头：“如果你不再向帝国境内进攻，我会将部队全部带去帝临港……我说过，我要死在战场上，那才是我应有的归宿。我是个必死的凡人，我不需要不朽……但我要用这即将死亡的身躯做真正有用的事。”
塞伦村目前没几个居民，在巴克斯帝国收回卡伦鹿堡的时候，安森便将这一带大部分居民都带走了。
我不太懂，为什么一个连自己的生机都无法挽回的人，会是个创造生机的人。
李昂陛下走得这么急，其实只是为了赶着去见那个随时有可能咽气的朋友最后一面。
他称呼着阿琳娜原本的名字。
马略皇帝没有占用任何一间民宅，即便这里绝大多数民宅都空空如也——这显然是多年的习惯所致，他的大部队也没有进村，而是在村子北边扎营。
“诺多森林的火是凯洛斯父子放的，虽然他们算是被逼无奈，但他们父子确实是懦夫，所以我把他们的人头交给了你们。”
“不过，现在你们已经大胜了一场，帝国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你们应该也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解释了……我们不应该再继续打下去，要不然只会让真正的敌人捡便宜。我知道你想要粮食，我可以把博识城的粮食给你。”
这大概是为了尽量不让大规模军队踏入平民生活的地方，即便这村里居民已经不多。
马略皇帝的军帐很大，但没有任何装饰。
在见到李昂后，马略皇帝带起了一丝微笑，像个普通的老人见到熟悉的晚辈一样，对李昂轻轻的招了招手。
阿琳娜左右看了看，摇了摇头，走到了桌案前，拿起水壶准备给两个君王倒水。
之前森林被烧，李昂费尽心思才让诺多精灵们暂时不要冲动，若是李昂不与巴克斯打这场仗，精灵们也全都会自行复仇，所以这场仗必须打。
马略皇帝抚摸着怀里冠军盔的盔缨，像个退休的邻家大叔一样微笑着：“我从来都不认为我是不朽者，我只是个帝国凡卫，是终将死去的凡人。”
阿琳娜正准备端来两个水杯，听到这话愣了愣，转头看了看李昂。
但李昂却是被阿迦松带进一个军帐里的。
身前的桌案上依然摆放着他的小炉子，炉子上一个精致的铜壶正冒着热气。
“因为他怕生命短暂，他怕失去权力，他怕被神灵抛弃，他怕完成使命后被人遗忘……他什么都怕，所以他会追求让自己成为唯一的神——即便让整个世界陷入动乱，即便陷害将他扶持为至高王的战友，即便毁掉一切……这样的人不是凡人，但确实是懦夫。”
李昂也知道，马略皇帝说的是实话，而且如果能得到粮食，那确实没必要继续进攻。
这当然是很危险的举动，而且李昂只带了自己的诺多卫队。
也就是说，李昂穿过了巴克斯的军营，位于敌人大军背后……
因为他知道，马略皇帝既然派阿迦松来求和，就是不想再加深与诺多精灵之间的仇恨，也不想让这场战争继续延续下去。
阿琳娜沉默了一会，把杯子里的水倒掉，换成了炉子上那个铜壶中温热的红酒。
李昂意识到马略皇帝大概是知道了关于卡瓦拉的一些事，要不然不至于一直感慨。
李昂点了点头，事实确实如此。
“陛下，这里同样是战场，而且您依然穿着不朽者战甲。”
马略皇帝继续说道：“但我知道，他们父子的血远远不足以浇灭精灵们的怒火。帝国的军人烧了森林，这是事实，我没法解释，所以我只能和你们打这场仗……我原本打算要么战死在战场上，要么打退你的进攻……因为我知道，这两个结果都能让你们不再继续向巴克斯境内进攻。”
“里萨迪兰，你是叫这个名字吧？我知道你……你的名字被克里昂写在‘为控制红死病作出突出贡献者’的名单上，我还亲自下令消除了你谋杀贵族的罪名……”
清晨，李昂带着阿琳娜和里萨迪兰去了塞伦村。
但如果马略战死，而且是死于李昂的冲锋，那么巴克斯人必然会同仇敌忾的抵挡李昂的部队，李昂即便取得大胜也得退兵——马略显然是了解李昂的，以李昂的性格，当然不会和哀兵对抗。
鸦片在这个年代确实是医生们的常用药，安森平时也准备了很多，主要是用于止咳镇痛或缓解那些治不好的病症——简单来说，就是在遇到无法治疗的重症时让人死得相对轻松一点，免得受折磨。
“当然……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
但李昂陛下说，这个瘾君子（这个词被划掉了）皇帝既是他的对手，也是他的朋友，并且是整个大陆最强大的敌人……
原本在军帐中担任护卫的几名不朽者也很自觉的避到了角落里。
——摘自《新潘德战场日记》，里萨迪兰·艾诺著。
“我确实知道了一些，我知道你和他有些关联……我估计你失踪的那一年多也和他有些关系吧？能先和我说说你在那一年多里经历的故事吗？”
马略皇帝说完，看了看李昂，又看了看里萨迪兰：“你们接受吗？”
随后，她侍立在马略皇帝身后，就像她在思源城时那样。
李昂端起了酒杯，与朋友干了最后一杯酒。
李昂也笑着说道：“命运是什么？我们能够改变的和不能改变的，已经改变的和恒久不变的，我能选择的和我无法选择的，我已经掌握的和无从掌握的……这所有的结果，都是命运啊……我当然得接受，因为那是我尽了全力之后的最终结果。”
马略皇帝大笑起来。
里萨迪兰突然开口问道。
“是的，苏拉不是我的下属，他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多帮了我一些忙。他的使命本就是对付拜蛇教，幽影狼群已经先一步往帝临港出发了，凤凰骑士团也正在启程。”
但没想到，这根本不是一场谈判，只是朋友之间的告别而已。
陛下说，马略皇帝是整个大陆数百年来最强大的帝王，只不过生不逢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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