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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线以西,待得到国际援助后,再反攻过来,方能取胜;如目前即进行决战,徒供牺牲,不如暂时保存实力,以待来日。韩对抗日前途大势此种看法,可能影响其行动。

    三、韩自知自己部队无论在数量上或质量上,都不过如此,不堪一击,如与日军认真决战,即会完全输掉,而且山东这块他经营多年的地盘也保不住了,与其如此,不如力求保全自己的部队。

    韩急切想退走,却事与愿违,欲行不得。原因在于此时韩找不到任何将其部队撤离山东的口实。当时日军在津浦线虽不断向南推进,却并不渡河(黄河)南侵,也不在胶东沿海或青岛登陆。敌人不来攻,怎好不战而走。可是此时平汉线的敌人已到安阳、大名一带,有截断韩由鲁西南西撤之路的危险,所以韩着急起来,就把重要的辎重及财物运往归德、郾城、周家口一带。

    10月7日,一度传闻韩有令,命所属公务人员南撤。

    10月9日,黄任之(炎培)、江问渔两先生由上海至济南,是专为了解山东民众动员工作而来的,他们打电话给我,我即由邹平赶赴济南,与他们会晤。他们说:上海市已展开动员民众工作,战火同样烧到山东,而山东却未做此工作。他们对此种情况既表示关心,又很愿意加以推动。随后我即将山东动员民众工作的有关情况与问题向他们作了介绍。我主要说了三点:

    一、韩对抗日态度暧昧,不让人讲抗敌,不让他人做动员民众工作,所以这项工作至今进行不起来。不过进入10月,战火开始蔓延入山东境内,韩被动应战以来,愿意有限度地开展一些动员工作了。但在此之前动员民众工作的延误,不能不归咎于韩。

    二、但目前韩对此工作又从不热心变为不放心,极不愿人插手,尤不愿蒋插手。中央要各路军设政训处,准备派黄埔系的人来韩的部队负责政训处,做动员民众工作。韩先下手为强,即派余心清担任第三路军政训处长。

    三、目前做民众动员工作的有几个系统的,隶属不一,互不相谋,而且彼此牵扯,纠纷不断,工作因此开展困难。除了上面说的军队系统的政训处,还有一个系统是省党部的“抗敌后援会”(即原来按韩的意图称为“省防后援会”,此时因形势改变,故更名),也做民众动员工作。山东省教育厅有民众教育馆,也建立了做此项工作的“战时工作团”。我们做乡村工作的也愿意在此尽力,也可算是一个系统,虽然不曾参加进去闹纠纷,但苦于无法用力。黄、江二位听了我这番话以后,勉励我排除困难,将此项工作开展起来。我深为他们的话所感动,又见战事已逼近济南,需要动员民众更为迫切,现在应是此项工作转机到来之时,于是决心振奋精神,再次努力开展工作。

    10月10日,省建设厅厅长张鸿烈宴请黄、江两位,有何思源、余心清、李文斋和我作陪。大家谈话甚多,从午饭一直谈到晚饭,许多积存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是因为黄、江两位远道而来,鼓励策勉之故。那天议论结果有两点:一是成立“民众动员委员会”,各有关方面都派人参加,以协调各方面的力量。当场推选出五人为常务委员:余心清、何思源、李文斋、张绍堂和我,并推我任主任委员,我也表示同意。二是加强政训处,推荐王近信(子愚,教育厅秘书主任)为政训处副处长,皮松云为科长,协助余心清开展工作。当晚我们带着这些意见一齐去见韩,说明应团结一致进行抗日工作;军事方面自然由韩作主,而配合作战的民众动员工作由我们大家负责推动。韩听过以后,很高兴,说完全同意。

    次日(10月11日)晨,我再去见韩,提出三点:一、请放手让大家去做民众动员工作,只有放手,大家才好开展工作。二、即刻整饬军纪。现在军队到处抓壮丁,随意收缴民众自卫枪支以及许多糟害百姓的事;军民关系不好,很难配合作战。我并举了一些实例,说明韩部队军纪之坏。三、说明大家要团结抗日,不可互相猜忌,更不可互相倾轧;对挑拨离间的话不可听。韩听过以后,对第一点当然无话可说,对于第二点,关于他部队军纪不好的事,他多次辩解,说不是事实,而是有人有意攻击。对于第三点,他认为如果有人挑拨离间,可置之不理。在他整个谈话中流露出对于民众动员工作和成立“民众动员委员会”事并不热心,这使我冷静了下来。

    12日晚,按原定计划,“民众动员委员会”准备成立,并将在成立会上正式推举我为主任委员。但在临开会之前,省府秘书长张绍堂在电话中劝我说:主任委员你最好不要当,还是让李文斋去干好了。他用意何在,我也弄不清楚,但他们对此事原来不大热心,现在却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了。原来以为转机将出现,从此大家可互相配合,将已经延误了的工作开展起来,此时我又预感事情不好办,才知只不过是徒兴奋一场而已。

    10月13日,日军攻下平原,进逼禹城,离济南已不远。当日深夜省府紧急会议,决定将省府迁宁阳县。

    10月14日晨,我得知省府将迁走的消息后,即去见韩,表示不赞成。韩解释说,战事已逼近济南,一些公务员作战时不但无大用处,而且会成为累赘,所以先迁走。我提出无用人员可给资遣散,省府则仍以不移为好。当日中午许德珩、程希孟由北平南下,途经济南访我,谈及当时山东战局,也以为省府不迁宁阳为好,并劝我午后再去见韩,但仍然说不通。我见山东局势已无可为,就于夜间赶回邹平,处理乡村建设研究院的结束事宜。乡村建设研究院创办于1931年,至此已有七年,七年工作付诸东流。

    10月16日,我最末一次离开邹平去济南。20日因南京来电又催我出席最高国防会议参议会,我经济宁略作停留即转南京。在南京前后逗留将近一个月(其间去安徽巢县一次),目睹南京政府撤退景象。11月21日我由巢县再返回南京时,南京已成一座空城,政府人员几已全部撤走,只留有守卫部队。

    11月22日,在撤守的前夕我离开南京。当时已找不到汽车,我是借用甘乃光的车去下关车站。车站一片混乱,已无车票可买。设法过江后,浦口车站更乱,随处是抛弃的行李,真是堆积如山,像一座座小楼房。人们只顾逃命,已顾不及行李了。车厢里挤满了人固不用说,车厢顶上,甚至车厢下也有人设法攀附着什么,想让列车将自己带走。我们无法上车,找到一位铁路工人,被他引到调车场,上了尚未编组的空车,等候挂钩开行,才又回到山东的。

    11月24日,天明时我回到济南,借住在何思源座落在小车门外的住宅里。当日中午就同何思源去千佛山看韩复榘。我们乘轿上山后,见韩正在住房前来回徘徊。见我们来了,韩便对着我说你看我还没有走吧!这显然是针对着四十多天前我的疑虑而说。实际上此时韩想退出山东更加急切。

    26日,梁仲华、王绍常、何思源、余心清和我,聚会于何思源家,对如何收拾人心、挽回山东危局,特别是对韩的部队乱抓壮丁、收缴民间自卫枪支,共商对策。由于乡农学校负有训练壮丁的任务,平素壮丁集合训练在此,枪支也很现成,于是每每整批被韩部队带走。有时更使用欺骗手法,最初只说集中训练,几日以后,忽然一道命令,几十人即全部带走,而事前乡农学校向乡民所作“绝不带走”的保证,全无法兑现,自己也落于欺骗民众的地位。最后共同拟出向韩提的建议有下列几条:

    一、亟应切实收拾人心,安定人心,然后才能完成军民合作,一致抗敌。为此应做到:

    (一)将地方自卫组织与国民兵役区分开来。国民兵役(即各县现有之国民兵、义勇壮丁队)其目的专为补充部队,地方自卫组织的任务是专为保护地方,搜查汉奸、流窜盗匪及敌人别动队,并负有战时交通运输,以及经济节制之责。凡加入国民兵、义勇壮丁常备队者,不加入自卫组织;凡已加入自卫组织者,得暂免补充兵役。

    (二)征集壮丁和补充兵役,应有计划有系统进行。请通令本战区各部队,并布告民众,对于地方自卫组织,如乡农学校受训壮丁,不得任意抽调,对于其枪支,不得任意征用。

    (三)通令本战区各部队,凡遇有前方(黄河以北)退来的民众武装,应予优待保护,不得没收枪支及有搜索事情,并随时向上呈报,指示收容办法。

    (四)通令本战区各部队,凡行军驻防需用民房及民伕者,应向地方行政机关或乡区负责人员接洽办理,不得自行占用及拉伕。

    二、本省划分三个地带,进行工作:

    (一)黄河北岸各县地方政治军事工作,除省主席(指韩)直接指挥之各部分(刘书香、张绍堂、范某)外,其余均责成黄河北岸游击总司令负责处理。工作重点即在黄河以北敌占区,并推王绍常为游击司令,在此地区与敌人周旋。

    (二)第一、二、三各行政专区(济宁、菏泽、临沂),亟应加紧政训工作(即民众动员工作),参照政训处颁发的民众组织大纲,及第一专区各县自卫组织进行计划大纲办理之。

    (三)历城、泰安等二十六县地方,应设特区政训处,拟请民政厅李树春厅长为正处长,何思源、余心清为副处长,调用民教政训各厅处人员负责进行工作。

    当时还商定与韩谈话分两次进行,提出以上建议。27日梁仲华先与韩谈,只粗陈大意,无结果。

    28日李宗仁到济南视察(李当时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驻徐州;韩为副司令长官,故来视察)。29日我携带上述建议去千佛山找韩细谈,计自午前十时谈至午后三时。韩对我们的建议不表示接受或不接受,只是再三强调他本人不能胜任,不能作头子,不如宋哲元能够服众,而部下也无能力强的干部等等。其实这是托词,因韩此时只想急切退走,自然无意发动民众,也不会顾惜地方,而一心想如何在退走时将壮丁带走,将枪支、财款携去,以扩充自己实力。这是我与韩最后一次谈话。恰好在这天李宗仁来电报要我去徐州,我即于30日经兖州到济宁看视后于12月3日到徐州。

    在徐州停留两天。李宗仁对我说,他11月28日在济南视察时,韩当面部署其部队撤往周家口、偃城一带,对他毫不回避。我也将韩无意作战,而一心西撤,以保存自己的种种事实详细地告知李宗仁,请李制止其西撤。

    12月5日我离徐州,9日到武汉,南京国民政府此时已迁至武汉。在国防最高会议参议会上,我曾就韩复榘不积极作战,急切退走之事作报告一次。12月21日在湖北省府官邸见蒋介石,我也将韩的问题告诉了蒋。蒋听后笑答:我全已知道。

    1938年元月中、上旬我访问延安后不久,即听说蒋以召开军事会议为名召韩到开封,将其逮捕,押往武汉,在作军法审判一次以后,将其处决。据刘熙众(山东省公路局局长,韩的亲信)说,韩被囚禁在武汉某楼房内。一日有人传令:蒋委员长召见,韩便更换好整齐的军装前去,待其下楼时为人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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