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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雲門顯聖寺門人淨範編

    山陰嗣法弟子祁淨超較訂

    拈古

    世尊因長爪梵志索論義,預約曰:我義若墮,當斬首以謝。世尊曰:汝義以何為宗?志曰:我以一切不受為宗。世尊曰:是見受否?志拂袖而去。行至中路有省,乃歎曰:我義兩處負墮,是見若受;負門處麤,是見不受,負門處細,一切人天二乘不知。我義墮處,惟有世尊!諸大菩薩知我義墮回至世尊前曰:我義兩處負墮,故當斬首以謝世尊。曰:我法中無如是事,汝當回心向道。於是同五百徒眾,一時投佛出家,證阿羅漢。

    師云:梵志拂袖而去,不足以定麤細負處,是弟子之所賀。天人二乘又何得而知?梵志回以赴斬首之約,此政大丈夫所為,不失為外道之魁,如能拂袖於世尊,問汝義以何為宗處?雖世尊亦當讚善,豈不俊哉?老僧謂此處負墮,更麤於請斬首以謝不聞,未跨船舷已喫棒乎?

    女子出定。

    師云:女子入定於世尊之前,固非所宜。文殊運智力神力,可謂至矣。女子必不能為其所移,豈女子優於文殊,抑世尊使之爾耶?世有捨茲二力,而能使乾坤易位,日月退舍,四時失度,生佛倒置,更不失其為山川時序,十界所置之常,請問罔明大士。

    世尊因波斯匿王問:勝義諦中有世俗諦否?若言無智不應二,若言有智不應一。一二之義,其義云何?佛言:大王!汝於過去龍光佛時曾問此義,我今無說,汝今無聽,無說無聽,是為一義二義。

    師云:王之。問:真俗二諦互與否耶?世尊用今之語?答:龍光佛時問:不識匿王於彼時,何如人哉?世尊亦誰與使匿王即古佛之再興,是不得為佛之子?若世尊居龍光,而王匿王之與龍光之席,捨龍光而問王,有是理乎?吾於此思定,人王法王久不可明。是名一義二義。

    乾闥婆王奏樂迦葉尊者起舞。

    師云:方樂王質尊者事,是可疑也。然以頭陀之藻,行素有重,望三作三舞,此又非樂王之所知,尊者忍為之,此何說乎?山河大地協宮商而鳴,迦葉協宮商而舞樂。王為然,宮商為然。尊者竟可例之於物類,物類寧不可為尊者乎?指萬物為阿羅漢,可乎雲中之雨點疏密有度水邊之沙粒行次,無移風之觸物而成籟,抑亦乾闥婆王所為耶?

    殃崛摩羅因持缽至一長者門,其家婦人正值產難,長者曰:瞿曇弟子汝為至聖,當有何法能免產難?殃崛語長者曰:我乍入道,未知此法,待我回問世尊,卻來相報。及返,具事白佛,佛告殃崛:汝速去!報言:我從賢聖法來,未曾殺生。殃崛奉佛語,疾往告之,其婦得聞,當時分娩。

    師云:殃崛為傳語,則不足以明。彼妊婦又安得而知所傳之語,與臨產之事,毫不相關。余初入道獨於此礙,膺者久之。既讀大慧語錄,請益湛堂。後讀華嚴十地品,始有入,復以頌明之曰:華陰山前百尺井,中有寒泉徹骨冷。誰家女子來照影,不照其餘照斜領。始知所謂金矢法耳。今復請世尊以殃崛為千百億身傳語至閻浮提,使矇者明聵者,聰僂者舒跛足攣手顛癇痼癖者各得安。其常即一語,一人所愈者眾,彼矇聵攣癖者不知也。殃崛為傳語,亦不知也。

    馬祖因僧問。離四句,絕百非,請師直指西來意。祖曰:我今日勞倦。不能為汝說。問取智藏去。僧問西堂。堂云。何不問和尚。僧云。和尚教來問。堂云。我今日頭痛。不能為汝說。問取海兄去。僧又問百丈。丈云。我到這裏卻不會。僧卻回,舉似祖。祖曰:藏頭白海頭黑。

    師云:僧問:離四句,絕百非,請師直指西來意。為祖者說法為任竟,以勞倦辭西堂,則頭痛百丈卻不會三大老被這一問,四百四病一時拶出則西來意固亦難言耶?這僧來往亦不易。凡為人天師,當知有藥頭之妙,方能縱奪。臨時不假擬議心性之學,至馬大師為大變矣。握一口劍,橫揮豎削,鮮有不受其傷者,就入泥入水,無不臻妙;失之者摸索話頭,斬新辭句,則何有於藥頭之妙?此其所以,去古遠矣。還知馬大師麼?如今老大無筋力,獨倚衡門數雁行。

    南陽慧忠國師,一日喚侍者者應諾,如是三召三應。國曰:將謂我孤負汝,卻是汝孤負我。

    師云:國師三喚侍者,三應節拍,分明下箇註腳,道將謂吾孤負汝,卻是汝孤負吾叢林。古宿便有許多絡索,有謂侍者卻會,若不會,爭解恁麼應好一碗羹,卻被鼠粘汙卻?有謂國師、侍者總欠會在。試問:作恁麼話會桶底脫落也未?

    天童淨禪師,上堂云:霜風號肅殺,霜葉墮蕭颾。舉拂子曰:看!惟有玲瓏石,崔嵬望轉高,所謂天童滯貨,今朝短販一遭,莫有酬價底麼?下座。

    師云:端午後神符,除夜舊曆日,請自留取糊壁。

    忠國師因丹霞來訪,值睡次,乃問侍者耽源云:國師在否?者曰:在即在,秪是不見客。霞云:太深遠生!者云:莫道上座,佛眼也覷不見。霞云:龍生龍子,鳳生鳳兒國睡起,侍者舉似國,國打二十棒趁出。丹霞聞,云:不謬為南陽國師。

    師云:國師高枕丹霞,得以乘間而入。耽源道:莫道上座佛眼也覷不見,卻被丹霞從[空/心隙中送眼旁偷耽源喫棒出院,此時和耽源也不相見了也。雖然耽源兩處受棒,還知丹霞受棒處麼?若知得,好與國師相見,亦不謬為佛祖兒孫;如或不知,莫向秦庭誇好手。荊卿事業竟何如?

    青州辨云:二邊純莫立,中道不須安。且道甚處相見得箇端的?

    師云:可憐無定河邊骨,盡是春閨夢裏人。

    又云:回途轉位,直須戴角披毛。喚作畜生,得麼?

    師曰:妓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百丈再參馬祖,

    師云:始而百丈語。黃檗云:老僧昔被馬大師一喝,直得三日耳聾。黃檗聞舉,不覺吐舌。此宗之妙,自馬大師融冶乾坤,指揮神策,百丈握閫外之威權,黃檗攙鎗奪鼓,所向無敵。故知機用為列祖之神髓,乃萬類之鉗錘。汾州謂:悟去便休,更說甚麼三日耳聾?石門云:若不三日耳聾,爭得悟去?恁麼批判,古人還甘麼?老僧不避腥羶,試為斷看。烽火漁陽樓,上月曲中都是斷腸聲。

    青州辨云:念念釋迦出世,步步彌勒下生,為甚麼擬心即錯,動念即乖?

    師云:富嫌千口少,貧恨一身多。

    青州辨云:有口贊不盡無言心自明,是則裂破虛空,不是則鬼家活計上人端的處道將一句來。

    師云:骨銼。又云:背手抽金鏃。

    百丈因溈山、五峰、雲巖侍立次,問:溈山併卻咽喉唇吻,作麼生道?山曰:卻請和尚道。丈曰:不辭向汝道,恐已後喪我兒孫。又問五峰,峰曰:和尚也須併卻。又曰:無人處斫額望汝。又問雲巖,巖曰:和尚有也未?丈曰:喪我兒孫。

    師云:百丈置箇問端。溈山曰:卻請和尚道。五峰曰:和尚也須併卻。雲巖曰:和尚有也未?象王回顧,挂角羚羊,還他三老臨場,試卷卻忘了題目。明明道:併卻咽喉唇吻亂開口作麼?脫有問老僧曰:和尚試道看,老僧時以他事所移不及,與渠分秦別楚,前漢後唐一揖而別。

    青州普照一辨禪師,垂語曰:聲前薦得,落在今時;句後承當,迷頭認影。作麼生是空劫已前自己?

    師云:道即不難,恐落今時。或曰:試道看。師打一摑,曰:羞也不識。要稱禪客。

    百丈野狐。

    師云:前百丈錯一轉語,五百生為野狐,利,害在甚處?大凡宗師家著著拈提,向上先自有出身之路,則不被目前所礙。若儱侗將去,則不堪也。雲峰圓聞二僧舉野狐話,一僧云:不昧因果也未脫得野狐。一云:不落因果,又何曾墮野狐來道圓過澗有省,更以呈偈南公,公見之,為之助喜。圓公悟去則不無之,二僧披毛戴角有日在。或曰:謝師授記:咄!這野狐精!復云:不落因果,兔子窠邊。遭野火不昧因果,粉蝶飛上梨花朵。參。

    大名雪巖滿禪師,參普照寶寶,垂示語曰:兄弟年俊,正宜參叩,老僧當年念念,常以佛法為事滿避席。曰:禴尚而今如何也?寶曰:如生冤家相似。滿曰:若不得此語,幾何枉行千里。寶下禪床握滿手曰:作家那。

    師云:普照當初待他問和尚而今如何也分頂門一棒,或再進語再與一棍。且教這漢參三十年普照。若行得此令吾宗不致寂寥也。便軟拖拖地道作家那。雖然爛泥裏有刺作者方知。

    百丈普請钁地次,忽有一僧聞鼓鳴,舉钁頭,大笑便歸。丈曰:俊哉!此是觀音入理之門。丈歸院,乃喚其僧問:適來見甚麼道理便恁麼?曰:適來肚饑聞鼓聲歸喫飯。丈乃笑。

    師云:這僧聞鼓聲舉钁頭大笑便歸叢林,喧傳趙州,洗缽盂話,此則因緣寧不勝他十倍,但在千百眾中奪錦而歸。及乎詢其所以卻,又將扇子掩面而避。鏡清云:溈山當時有此僧。鼓山云:溈山當時無此僧普請钁地,次時實有此僧荷鋤歸去,實無此僧。則二師為僧擔板,各有所見。要識此僧也大難在。分明只在秋江上,明月蘆花何處尋?

    鹿門覺禪師示眾曰:盡大地是學人一卷經,盡乾坤是學人一隻眼。以者箇眼讀如是經,千萬億劫無有間斷。

    師云:正恁麼時,有經處無眼。有眼處無經舉意,讀時便成間斷報恩。秀云:看經不易。師咄云:寐語作麼?

    百丈謂眾曰:有一人長年不喫飯不道饑,有一人終日喫飯不道飽。一僧著語云:一對鴛鴦池邊獨立一雙,孤雁撲地高飛。

    師云:墮地獄如箭射。一僧著語云: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師云:銜銕負鞍有日在,且道過在甚麼處?試檢點看。

    報恩萬松行秀禪師示眾曰:機輪轉處,智眼猶迷;寶鏡開時,纖塵不度。開拳不落地,應物善知時,兩刃相逢時,如何回互?

    師云:遍身綺羅者,不是養蠶人。

    大名寶禪師示眾云:若論此事,如人作針線,幸然針針相似,忽見人來,不覺失卻了針者邊尋也不見,那邊尋也不見,卻自曰:近處尚不見遠處,那裏得來多少時?尋不得心煩不好,昏悶打睡,拽衣就枕,方就枕時,驀然一劄,曰:原來在這裏。

    師云:且道是針?不是針?復曰:大名不能為後人抽釘拔楔作灑落了事人,反引渠向針線上作活計,就使摸索得來,往往迷頭認影。雖然,三十年後一回飲水一回噎。

    南泉問黃檗:定慧等學,明見佛性,此理如何?檗曰:十二時中不依倚一物。泉曰:莫是長老見處麼?檗曰:不敢。泉曰:漿水錢且置,艸鞋錢教阿誰還?妙喜曰: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莫獻詩。

    師云:老僧則不然。南泉還漿水錢,黃檗償艸鞋錢。不見道:賊是小人?智過君子。

    鹽官謂眾曰:虛空為鼓,須彌為椎,甚麼人打得?眾無對。有僧舉似南泉,泉云:王老師不打這破鼓。黃龍云:甚麼處是破處?直饒揀點得破處分明,我還要覓鼓在。

    師云:山僧有鼓便打,有笛便弄,無論渠破與不破。若要問我,覓鼓在,自領出去。

    王山體禪師發明洞上宗旨曰:既有尊貴之位,須明尊貴底人,須知尊貴底人,不處尊貴之位,方明尊貴,不落階級。

    師云:如何黑漆屏風上,更畫盧仝月蝕詩。

    南泉因陸大夫道肇法師也甚奇怪,解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泉指庭前牡丹花曰:大夫!時人見此一株花,如夢相似。陸罔測。雪竇頌云:見聞覺知非一一,山河不在鏡中觀。霜天月落夜將半,誰共澄潭照影寒?

    師云:夢中作夢。法師語南泉:夢中占夢,也大奇怪。雪竇善於原夢鏡裏。山河影中聞見撲碎。鏡拂卻影。可惜一株花。拈向霜天月下。更來到澄潭摸索。可不道月落夜闌。不知何處相見。知有者揀點看。

    萬松示眾云:去則留住,住即遣去,不住不去,渠無國土,何處逢渠?在在處處。且道是甚麼物得恁麼奇特?

    師云:枰錘蘸醋。

    南泉問座主:講甚經?主云:彌勒下生經。泉曰:彌勒幾時下生?主云:現在天宮未來。泉曰: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

    師云:南泉等閒置箇問頭,不特座主口啞。洞山被問,直得禪床振動,火爐振動,太陽玄地動,彼此隨摟搜。你也動,我也動動,到彌勒下生,有甚了期?忽有問: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誰與安名?老僧直得八萬四千毛竅一時卓立,打失了孃生鼻孔。

    萬松示眾曰:動則埋身千丈,不動則當處生苗。直須兩頭撒開,中間放下,更買艸鞋行腳始得。

    師云:曾經三峽猿啼處,不是愁人也斷腸。

    南泉住菴,一僧到泉,向伊道:我上山去作務,待齋時作飯自喫了,送一分上來。少時,其僧作飯自喫了,卻打破家事,就床臥。泉待不見來,便歸菴,見僧臥,泉亦至僧邊臥,僧便起去。

    師云:可惜這僧泯然無聞,當時風儀,令人可愛。南泉過後,思君子見之晚矣。彼時下山來,何不掘箇坑,將這僧埋卻,豈不據款一結?或云:老漢聻?老僧與一頓棒,趁出山門。

    萬松示眾云:踢翻滄海,大地塵飛;喝散白雲,虛空粉碎。嚴從立令,猶是半提。大用現前,如何施設?

    師云:琉璃殿上無知識。

    南泉示眾云:喚作如如,早是變了也,如今師僧須向異類中行。歸宗云:雖行畜生行,不是畜生報。泉云:孟八郎漢又與麼去也。

    師云: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大通智勝遷座而成正覺;善財童子別峰而見。德雲僧云:智不到處,切忌道著,道著即頭角生卻。為甚麼作這般語話?乃喝一喝,云:孟八郎漢又與麼去也。

    萬松示眾曰:向上一機,鶴沖霄漢;當陽一路,鷂過新羅。直饒眼似流星,未免口如匾擔。且道是何宗旨?

    師云:閉眼食蝸牛,一場酸澀苦。

    南泉問僧:夜來好風?僧云:夜來好風。泉云:吹折門前一株松。僧云:吹折門前一株松。次問一僧云:夜來好風?僧云:是甚麼風?泉云:吹折門前一株松。僧云:是甚麼松?泉云:一得一失。

    師云:一僧云:這公案與趙州驗,二菴主法眼指簾一樣。一僧云:刁刀相似。魚魯不同,爭之不能,已以質之。老僧乃云:一得一失。

    西京雪庭福裕禪師。因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庭曰:待乳峰點頭即向汝道。師曰:一字入公門,九牛拔不出。僧復問曰:如何是尊貴一路庭?曰:漁歌驚起沙汀鷺,飛出蘆花不見蹤。

    師云:乳峰點頭也道箇甚麼?火裏鷦鷯吞大蟲。

    南泉上堂云:王老師自小養一頭水牯牛,擬向溪東牧,不免犯他國王水艸;擬向溪西牧,不免犯他國王水艸,不如隨分納些些,總不見得。

    師云:且道這些子還是溪西溪東?除是這牛兒,不齧一莖艸,不飲一滴水始得,就使牽到他方世界外,還出得他國王水土麼?試請王老師定當看。

    靈隱文泰禪師,上堂云:塵劫來事,只在於今;河沙妙德,總在心源。試教渠覿面相呈,便不解當風拈出。且道過在甚麼處?卓拄杖曰:秪為分明極,翻令所得遲。

    師云:只如靈隱還拈得出麼?若拈得出,何不略借一觀?若拈不出河沙妙德向何處去也?隔牆恩怨如何說?獨抱琵琶月下彈。

    南泉上堂云:王老師賣身去也,還有人買麼?一僧出曰:某甲買。師曰:不作貴,不作賤,汝作麼生買?僧無對。

    師云:雪竇拈云:雪竇擬酬箇價,直令南泉進且無路,退亦無地,不作貴,不作賤,作麼生買?別處容和尚不得,山僧獨愛此語。然雖如是,雪竇只可作南泉奴。秪如進且無路,退亦無地,還容得雪竇麼?

    寶應遇禪師,因僧問:如何是西來的的大意?遇曰:風送泉聲來枕畔,月移花影到[空/心前。

    師曰:大小祖師引人向聲色裏作窠臼,好與三十棒。除卻聲色也與三十棒。秪如老僧聻點石化為金玉易,勸人除卻是非難。

    南泉云: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卻知有。

    師云:試問如何是狸奴白牯知有的事?或曰:黃金國土琉璃地、師子巖前水艸香,作恁麼語話,銜銕負鞍有日在。

    香嚴文才禪師依縫州福嚴普公出家,嘗讀證道歌,至幻化空身,即法身之句,豁然契悟,乃入還源之室。

    師云:若向這裏悟去,披毛戴角有日在。

    鹽官安國師,一日喚侍者曰:將犀牛扇子來?者曰:破也。安曰:扇子既破,還我犀牛兒來。者無對。

    師云:犀牛兒隨扇子破了,就將得來,也是無用之物。投子云:不辭將出,恐頭角不全。資福作一圓相,心中書牛字,師云:當時鹽官原向侍者根,討箇活潑潑的牛兒,諸方拈頌總是死牛。良久,云:老僧恁麼告報,還得麼?

    俱空契斌禪師因僧問:如何是空劫已前底事?斌曰:烏龜向火。

    師云:料掉沒交涉。且道過在主家。賓家這裏明得。方許你會空劫已前事。如或不明,且看烏龜向火。

    魯祖寶雲禪師,尋常見僧來便面壁,南泉聞,乃云:我尋常向僧道:佛未出世時會取,尚不得一箇半箇。他漝麼,驢年去。

    師云:也奇怪!古人拈弄箇事費,卻許多威神露風規於百艸頭上總不放過。釋迦掩室、淨名杜口、須菩提晏坐、巖中諸天、散花謝法,又何常絕?無會取領意者。南泉作箇語話,學人須知巖頭道:雪峰!我當時不與伊道箇末後句。若識得末後句,天下人沒奈伊何!吁番令力耕者半作賣花人。

    大覺方念禪師遊初祖面壁處,忽然契悟,乃曰:五乳峰前好箇消息,大小石頭,塊塊著地。

    師云:祖師恁麼悟去,且教面壁。僧曰:和尚不肯古人耶?師打一下,曰:你還夢見麼?

    盤山寶積禪師云:諸禪德!譬如擲劍揮空,莫論及之不及,斯乃空輪無跡,劍刃無虧,若能心心無知。妙喜云:咄!咄咄!我王庫內無如是刀。

    師云:若論本色衲子,實無是刀;若論本色衲子,實有是刀。一僧哂曰:不見盤山道:學者勞形如猿捉影。喝一喝曰:情知你坐在鬼窟裏。

    雲門澄和尚至雲棲蓮大師舉高峰海底泥牛話,問門門推出傍僧曰:大眾證明。蓮頷之。

    師云:彼時此語傳之海內,直得須彌震動大海波騰,阿脩羅手擎日月,高聲唱曰:邪正不分,過由傍僧。

    澧州茗溪道行禪師嘗曰:吾有大病,非世所醫。

    師云:吾有大病,一物可醫,不識是甚麼物?若拈得出,可與茗溪同病。

    雲門澄和尚一日送亡僧回,雲棲問:亡僧遷化後向甚麼處去?門出眾曰:謝和尚挂念棲休去。

    師云:雲門老漢雖善機,宜還得替這僧入涅槃堂始得。

    西園曇藏禪師,一日燒浴次,僧問:何不使沙彌?師撫掌三下。曹山云:一等是拍手撫掌,就中西園奇怪,俱胝一指頭禪蓋為承當處不諦當。

    師云:俱胝一指。諸方古宿拈頌揄揚不翅稻麻竹葦。曹山引西園一相形。比和俱胝承。當時便差了。大眾。為復是一期壓捺。為復別有道理。有者道。古人提唱。總不可作實法。會理固如此。也須要頭腦清楚。西園撫掌是甚時節。俱胝豎指是何節目。這裏緇素得出。許你親見西園。否則在人家屋簷下住。著驢年去在。

    雲門澄和尚上堂說法竟,問眾曰:還有問者麼?若有,出來祗要打艸驚蛇。一僧纔出門,曰:真是一場業地。卓拄杖,下座。

    師云:這老漢圖得一時俊快,不顧後日風波。這片地從古至今,何曾清淨得來?偶然一時打艸,卻被這僧靠倒。

    烏臼和尚玄、紹二上座參臼問云:二禪客發足何處?玄曰:江西。臼便打。玄曰:久知和尚有此一機。臼曰:汝既不會,後面箇師僧祗對看。紹擬近前,臼便打曰:信知同坑無異土。參堂去。

    師云:烏臼只管據令而行,彌勒、釋迦立在下風。試問二禪客還甘麼?若甘,則瞎卻天下人眼;若不甘,瞎卻烏臼眼。或曰:甘與不甘,一併收下,也是瞎驢趁大隊。

    烏臼問僧:近離甚處?曰:定州。臼曰。定州法道何似這裏。曰不別。臼曰。若不別,更轉彼中去。便打。僧曰。棒頭有眼。不得艸艸打人。臼曰。今日打著一箇。又打三下。僧便出。臼曰。屈棒元來有人喫在。曰:爭奈杓柄在和尚手裏。臼曰:汝若要,山僧回與你。僧近前奪棒,打臼三下。臼曰:屈棒屈棒。曰:有人喫在。臼曰:艸艸打著箇漢。僧禮拜。臼曰:卻與麼去也。僧大笑而出。臼曰:消得恁麼,消得恁麼。

    師云:要做濟下兒孫,須知有這般機用。我坐你立收放自由,主賓互換,血脈貫通,自然風雲凜冽,所以謂之得大自在。若一棒差排,到底了無殺合,不識曾一覽烏臼語否?今之所謂風斯下矣。

    則川和尚摘茶次,龐蘊曰:法界不容身,師還見我否?川曰:不是老僧泊答公話。士曰:有問有答,蓋是尋常。川乃摘茶不聽。士曰:莫怪適來容易借問。川亦不顧。士喝曰:這無禮儀老漢!待我一一舉似明眼人。川拋卻籃,便歸方丈。

    師云:龐公向雪中覓粉,墨上尋煤,則川把定牢關,不通水泄。可謂頭正尾正,龐公用盡自己心笑破他人口,幸而免者,不為則川所逐。

    淨盃和尚凌行婆來禮拜,盃與坐喫茶,婆乃問:盡力道不得底句,分付阿誰?盃曰:浮盃無剩語。婆曰:未到浮盃,不妨疑著。盃曰:別有長處,不妨拈出。婆斂手哭曰:蒼天中更添冤苦!盃無語。婆曰:語不知偏正,理不識倒邪,為人即禍生。後有僧舉似南泉,泉曰:苦哉!浮杯!被這老婆摧折一上。婆後聞,笑曰:王老師猶少機關在。澄一禪客,逢見行婆,便問:怎生是南泉猶少機關在?婆乃哭曰:可悲!可痛!一罔措。婆曰:會麼?一合掌而立。婆曰:伎死禪和,如麻如粟。一舉似趙州,州曰:我若見這臭老婆,問教口啞。一曰:未審和尚怎生問他?州便打。一曰:為甚麼卻打某甲?州曰:似這伎死漢,不打更待幾時?連打數棒。婆聞,卻曰:趙州合喫婆手裏棒。後僧舉似趙州,州哭曰:可悲!可痛!婆聞此語,合掌歎曰:趙州眼光爍破四天下。州令僧問:如何是趙州眼?婆乃豎起拳頭。僧回,舉似趙州,州作偈曰:當機覿面提,覿面當機疾。報汝凌行婆,哭聲何得失?婆以偈答曰:哭聲師已曉,已曉復誰知?當時摩竭國,幾喪目前機。

    師云:可惜浮盃帶,累著王老師。趙州不打澄禪客,這婆子視秦無人矣。毘耶離城,摩竭提國多少奇特,我此一宗,盡底掀翻是,所以光明烜赫,照映千古。設有問老僧,乃曰:試舉看。僧纔舉,老僧揶揄曰:話也不會。舉更問甚麼浮盃?僧曰:不識和尚如何舉?老僧打曰:可悲!可痛!

    遵布衲浴佛時,藥山曰:這箇從你浴,還浴得那箇麼?遵曰:把將那箇來。藥山休去。

    師云:好箇休去藥山豈不能似今時粗浮暗短之流。宗旨不分血脈不貫滿腔。是生滅心勝負見問箇把將那箇來。便打便喝。掀翻浴盆,亂統一上。好不知羞我道。藥山若不休去。提將來撇向東洋大海裏。絕教他浴箇像心像。意待彌勒下生。我還要他把將那箇來。

    藥山因僧問:平田淺草,麈鹿成群,如何射得麈中主?山曰:看箭!僧放身便倒。山曰:侍者!拖出這死漢!僧便走。山曰:弄泥團漢有甚麼限?

    師云:這僧置箇問頭也不易。及乎發箭,原來是箇死鹿,或幸而他處飲甘露而再生,不失其為威音王如來始祖復望空作彎弓式。

    藥山因僧問:學人有疑,請師決。山曰:待上堂時來,與汝決。至晚,上堂,眾集,山曰:今日決疑上座在甚麼處?其僧出眾而立,山下禪床把住曰:大眾!這僧有疑。便與一推卻,歸方丈。

    師云:是醍醐,是毒藥,殺人劍,活人刀。

    藥山久不陞座。一日,院主白云:大眾久思和尚示誨。曰:打鐘著時大眾纔集定,便下座歸方丈。院主隨後問云:和尚許為大眾說法,為甚麼一言不措?山曰:經有經師,論有論師,爭怪得老僧?

    師云:經師論師不失其為。藥山於一彈指頃成就靈山、百萬龍神、人非人等,有箇漢斷斷,不受老漢顢頇,可以為千佛師。藥山雖用盡伎倆,爭怪得這僧?

    丹霞燒木佛,院主墮眉須。

    師云:時天實寒大,地人凍死幾半,獨丹霞有出身之路,不致為害。院主為常住惜責任,當言這是常理。祗如寮舍僧徒鑪煨,榾柮熾炭,閒談院主,為客計則吝為主計則奢,還知丹霞眉鬚被火燎卻,賴得院主救取一半麼?是則龍女頓成佛,非則善星生陷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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