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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虚子姚广孝着

    卓吾李贽阅

    明道先生曰:佛学大概且是绝伦类,世上不容有此理。又其言待要出世,出那里去?又其迹须要出家,然则家者,不过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此等事皆以为寄寓,故其为忠孝仁义,皆以为不得已尔。又要脱世网,至愚迷者也。毕竟学之者至似佛。佛者,一懒胡尔!他是个自私、独善、枯槁、山林自适而已。毕竟学之者,不过世上少这一个人,却又要周遍,谓既得本,不患不周遍,要知决无此理。

    逃虚曰:明道谓佛学,大概是绝伦类,世上不容有此理,而不知佛未尝绝伦类也。佛当日出家,已纳妃生子,然后入雪山修道,苦行六年,而成正觉,岂是绝伦类者邪?

    若言绝伦类,世上不容有此理,如吴泰伯让王位,断发文身,逃于荆蛮,孔子称其为至德,而于吴庙食万世。又如伯夷叔齐,谏周武王,不听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隐于首阳山,遂饿而死,孟子称其为圣之清者;而未尝言其绝伦类也。

    又言佛待要出世,出那里去,殊不知佛之学,无有定法,名阿耨菩提。所以《华严》云:世间法即出世间法,出世间法即世间法。《法华》云: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佛几曾执著于世出世者哉?

    又言:又其迹须要出家,然则家者,不过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此等事皆以为寄寓,故其为忠孝仁义,皆以为不得已。夫佛之学,有出家在家之分焉。出家者为比丘,割爱辞亲,剃发染衣,从佛学道。在家者为居士,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此等事,何尝无之。皆以为寄寓者,佛书有云:旅泊三界,茫茫大化之中,何物而非寄寓也哉!忠孝仁义,皆以为不得已者,此是程夫子自说,佛不曾有此说。佛但教人持戒修善,念报君亲师友檀信之恩也。

    又言:佛又要脱世网,至愚迷者也。昔陶渊明云: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渊明一士人也,尚欲脱之,况学佛者乎?

    又言:毕竟学之者,不过至似佛,佛者一懒胡尔。

    间尝有门人问曰:佛当敬否?曰:佛是胡人之贤智者,安可慢也!程夫子既是道学君子,何为两其说焉?教弟子曰:佛为胡人之贤智者,不可慢也。却自骂佛曰懒胡,岂道学君子之为乎?又言:他是个自私独善,枯槁山林自适而已,世上不过少这一个人。以愚言之:世上亦不多这一个人。佛为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欲令众生开示悟入佛之知见,岂是自私独善者也?

    又言:佛又要周遍,谓既得本,不患不周遍,决无此理。可见程子不曾多阅佛书,若多阅佛书,解佛之道,横遍十方、竖穷三际,在凡不减,在圣不增,决不疑此周遍之说。

    盖因程子存物我之心,滞于一偏,而不能撒藩篱而为大方之家也。悲夫!

    明道先生,尝语韩持国曰:如说妄说幻,为不好底性,则请别寻一个好底性,来换了此个不好底性,着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圣贤论天德。盖谓自家元是天然自足之物,若无污坏,即当直而行之,若小有污坏,即敬以治之,使其复如旧。所以能复如旧者,盖谓自家本质,元是完足之物,若合修治,亦修治之义也。若不消修治,而不修治亦义也。故常简易明白而易行。禅学者总是强生事,至如山河大地之说,是他山河大地,干你何事?盖如孔子道如日星之明,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如颜子则默识。其他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焉。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可谓明白矣。若能于此言上看得破,便信是会禅也。若未寻得,盖实是无去处说,此理本无二也。

    逃虚曰:明道语韩持国,如说妄说幻,是不好底性,则请别寻一个好底性来,换了此个不好底性着。此是明道自生此说,佛未尝有此说。如《首楞严》云:因妄有生,因生有灭,生灭名妄,灭妄名真。永嘉云:真不立妄本空,有无俱遣、不空,空二十门,元不着一性,如来体自同。《圆觉》云: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生如来圆觉妙心,犹如空华,从空而有,幻华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依幻说觉,亦名为幻,若说有觉,犹未离幻,说无觉者,亦复如是!是故幻灭名为不动,佛说幻妄如是而已。明道既言道即是性,性岂有好不好耶?此妙真如性,本然清净,岂容外物之所污染?故佛以莲华为喻,莲华生于淤泥中,而不被淤泥之所污染,此妙真如性,在众生烦恼心中,而不被烦恼之所浊乱。昔南岳让白六祖曰:某甲有个会处。祖曰:作么生?让曰:说似一物即不中。祖曰:还假修证否?让曰:修证则不无,染污即不得。祖曰:祗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若然,性岂有污坏修治者哉!明道于穷理尽性之学,恐未彻在。

    言禅学者,总是强生事,至如山河大地之说,是他山河大地,干你何事?殊不知《楞严经》中,富楼那言:若此妙觉,本妙觉明,与如来心,不增不减,无状忽生,山河大地诸有为相,如来今得妙空,明觉山河大地有为习漏,何当复生。佛告富楼那言:譬如迷人于一聚落,惑南为北云云,此迷非本性毕竟空,昔本无迷,似有迷觉,觉迷迷灭,觉不生迷。又引金木为喻,极是明白,言人既证寂灭,更不再起生灭之相也。明道若会得孟子万物皆备于我,决不说禅者强生事也。又言孔子道如日星之明,犹恐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如颜子默识。其他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焉。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若能于此言看得破,便信是会禅也。明道若看得此言破,决不疑禅者山河大地之说矣。韩持国当时何无一语以答之。惜哉!

    明道先生曰:佛学只是以生死恐动人,二千年来,无一人觉此是被它恐动也。圣贤以生死为本分事,无可惧故,不论生死,佛之学为怕生死,故只管说不休。下俗之人固多惧,易以利动,如禅学者,虽自曰异此,然要知只是此个意见,皆利心也。或曰:此学不如是本来以公心求之,后有此蔽,或本只以利心上得之,曰:本是利心上得来,故学者亦以利心上信之,惟学佛人人谈之,弥漫滔天,其害无涯。传灯录千七百人,敢道无一人达者,有一人见得,朝闻道夕死可矣。与曾子易篑之理,临死须寻一尺布帛裹头而死,必不肯削发胡服而终。又言学禅者曰:草木鸟兽之生亦是幻。曰:子以为生息于春夏,及至秋冬,便却变坏,便以为幻,故亦以人生死为幻,何不付与它物,生死成坏,自有此理,何者为幻。

    逃虚曰:明道说佛学,只是以生死恐动人。二千年来,无一人觉此是被他恐动也。若如此说,二千年来,只有明道一人,不被他恐动,可谓豪杰之士也。又言:圣贤以生死为本分事,无可惧,故不论生死。易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岂不是圣人论生死邪?如佛论生死,《圆觉》有云:一切众生,于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名为轮转,生死何尝恐动人也。又言佛之学为怕生死,故只管说不休。佛之学者了生死性空,岂得怕生死也!只如佛,因中为哥利王割截身体,不生瞋恨。又如师子尊者罽宾国王问尊者施头。尊者曰:身非我有,何吝此头。罽宾斩之。又如静霭法师,因周武毁教不能救,自舍其身,抽肠胃以挂松枝,条其肉布于石上,捧心而死,斯等载在方册,不可名数,佛学者何尝为怕生死也。

    又言:下俗之人固多惧,易以利动,若言二千年来,无人觉此,二千年来,并无聪明上智之人,俱是下俗之人,被他恐动也。明道之言,何其妄诞如此?又言禅学者,是利心上得来,故学者亦以利心上信之。禅学者生死且不惧,况存利心邪?又言:传灯录千七百人,敢道无一人达者,有一人见得朝闻道夕死可矣。与曾子易箦之理,临死须寻一尺布帛,裹头而死,必不肯削发胡服而终。要知圣人之道,岂专在形服上也。假如中国之士,尽是圆冠方履,人人尽见得圣人之道乎?圣人之道,不专在形服上也明矣!明道直欲六合之间,四夷八蛮,凡戴发含齿者,必欲尽从周制衣冠,方信是会圣人之道。明道之执见僻说,若委巷之曲士,诚可笑也!

    又言禅家者曰:草木鸟兽之生,亦皆是幻,生死成坏,自有此理,何者为幻。夫天地之间,有形器者,生死成坏,其理固然,以达人观之:何者是实?何者非幻?明道未之思尔。

    明道先生曰:道之不明,异端害之矣!

    逃虚曰:道之不明,其来久矣!非惟佛老为异端之学而害之也。三代之末,百家诸子竞起,角立淳厚之气日销,浇薄之风日长,莫非天运使然尔。若欲人心复古,不悖于道,除是唐虞周孔复生,通乎神明,以化治天下则可也。若不如是,无可奈何,则得各从其志。

    明道先生有人问:天下尽为佛可乎?其徒言:谓其道则可,谓其迹则不可。明道曰:若尽为佛,则是无伦类,天下却都没人去里。

    逃虚曰:明道言尽为佛,天下却都没人去里。明道如斯之见,与杞国忧天倾者,可同日而语也。

    明道先生曰:昨日之会,大率谈禅,使人情思不乐归,而怀恨者久之,此说天下已成风,其何能救?古亦有释氏,时或尚只是崇设像教,其害至小;今日之风,便先言性命,道德先驱了。知者才愈高明,则陷溺愈深,在某则才卑德薄,无可奈何也!然据今日次第,便有数孟子,亦无如之何!

    逃虚曰:明道言:昨日之会,大率谈禅,使人情思不乐归,而怀恨者久之。明道何乃自苦如此。诗云: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圣人删诗尚取之,况于谈禅者乎?明道若会得终日谈,而未尝谈,终日闻,而未尝闻之理,决无不乐而怀恨也。天下习已成风,其何能救?明道若救不得,不若相忘于江湖,岂不快哉!明道何拘拘于小节,而自苦如此?

    又言:古亦有释氏,时或崇设像教,其害至小;今日之风,便先谈性命道德,先驱了知者,才愈高明而陷溺愈深,明道何其言之谬也!乌有才高明被惑而陷溺愈深者哉!岂不知颜子默识,曾子一唯,因其资性高明,便领得圣人之说,其次者则不能也。如佛在灵山会上,百万人天众前,拈起金波罗华,惟迦叶破颜微笑,余众罔措,所谓才高明而陷溺愈深者,其谬甚矣!大凡从圣人之学者,不谈性命道德,谈声色势利可乎?声色势利有害于人,非士君子之所谈也。性命道德是本分事,不可一日无者,何害于事?且如佛法来中国已二千余年,山河、社稷、国土、人民、君臣、父子,相生相养之事,何曾断绝?不知佛之学为害,害何事?而不欲人之从也。又言:今日次第,便有数孟子亦无如之何!以愚言之:今日若有孟子闻禅者之说,未必不击节叹赏。

    明道先生曰:昔之惑人也,因其愚闇;今之入人也,乘其高明。

    逃虚曰:佛以慈悲方便,化度众生;皆令入无余涅槃,人虽有愚闇高明之殊,佛性一也。纵愚闇者可惑,高明者其可惑乎?若谓佛善惑人,明道之言失矣!

    伊川先生曰:今语道则须要寂灭湛静,形如槁木,心若死灰,岂有直做墙壁木石,而谓之道?所贵智周天地万物而不遗,几时要如死灰?动容周旋而中礼,几时要如槁木?论心术,无如孟子,孟子谓必有事焉。今既如死灰槁木,却于何处有事?

    逃虚曰:形如槁木,心若死灰者,此是二乘灰断,及外道邪禅也。大乘圆教,菩萨所修诸戒定慧及淫怒痴,俱是梵行,何曾死吃怛地,便为究竟也。灰心泯智之徒,禅祖叱之为魂不散底死人,实为生死根本尔。伊川未知佛氏此说。

    伊川先生曰:神与性元不离,则其死也何合之有。如禅家谓别有一物,常在偷胎夺阴之说,则无是理。

    逃虚曰:偷胎夺阴,岂是常事?伊川谓禅家说别有一物,常在偷胎夺阴,乌有是理哉?昔王正言,问黄龙心禅师曰:人之生,三缘和合乃生,有即死即生,夺胎者如何?师曰:正言为漕使,到处是正位。正言疑否?正言曰:不疑。师曰:不必疑也。正言领其说,禅家之说,如斯而已。如言别有一物,常在偷胎夺阴,此是伊川自造此说诬禅学者。伊川良心何在?

    或问伊川先生言理之盛衰之说,与释氏之言何如?伊川曰:到他说便乱道,又却窥测得些。彼其言成住坏空曰:成坏则可,住与空则非也。如小儿既生,日日长行,而不曾住,是他本理只是一个消长盈亏耳;更无别事。

    逃虚曰:释氏言成住坏空为一劫,犹世言春夏秋冬为一岁,岂乱道也?如言成坏则是,住与空则非,大凡物成则现存为住,坏则后没为空,显然之理,伊川非之亦谬矣!

    伊川先生曰:学佛者难吾,言人皆可以为尧舜,则无仆隶不材,言人皆可以为尧舜,圣人所愿也,其不为尧舜,是可贱也。故曰为仆隶。

    逃虚曰:佛愿一切众生皆成佛道,圣人言人皆可以为尧舜,当知世间出世间圣人之心,未尝不同也。伊川知此否?

    川伊先生曰:学者于释氏之说,直须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不尔则骎骎然入于其中矣。

    逃虚曰:释氏之说,无非化人为善,而不化人为恶,何得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伊川之言,何太过邪!

    伊川先生曰:释氏说道,譬之以管窥天,只务直上天,惟见一偏,不见四旁,故皆不能处事。圣人之道,则如平野之中,四方无不见也。

    逃虚曰:佛以大圆镜智照了虚空世界,尘毛刹海,无所不知,无物不见,所以佛十号中,有曰:正遍知、明行足。若以管窥天者,夫子自道也。

    伊川先生曰:佛言前后际断,纯亦不已是也。彼安知此哉?

    逃虚曰:佛言前后际断,则是始终一如尔,圣人之道,纯亦不已,岂有异也?伊川安知此哉。

    伊川先生曰:释氏尊宿有言觉悟是也。既以达道,又却须要印证,则是未知也。得他人道是然后无疑,则信人之语不可言自信,若果自信,则虽甚人之语亦不听。

    逃虚曰:学佛者虽悟道了,必从明眼宗师勘辩印证,始得受用,诚有此说。譬如金之真伪,非锻师则不能别,若真金愈锻愈明。若药汞银,一锻即流去。如圣门弟子颜回,终日不违如愚。孔子曰:回也不愚。曾点之浴沂舞雩,孔子曰:吾与点也。圣人之许与,岂非印证也欤?禹闻善言则拜,大舜乐取于人以为善,舜禹岂是不自信者?伊川言若果自信,则虽甚人之语亦不听。程夫子崛强自任,传圣人之道者不当如是也。

    伊川先生曰:释氏之学,又不可道他不知亦尽极乎高深,然要知卒归于自私自利之规模。何以言之:天地之间,有生便有死,有哀便有乐,释氏所在,便须觅一个占奸打讹处,言免死生,齐烦恼,卒归乎自私。

    逃虚曰:伊川言释氏之学,不可道他不知亦尽极乎高深,要知卒归于自私自利。若言释氏之学,既有知尽极乎高深,安得却归于自私自利?自私自利是小人所为,君子则不然,何况乎佛!圣人清净寂灭之道者哉?天地之间,生死哀乐,三尺童子亦知有也,言释氏占奸打讹,卒归于自私,伊川诬佛,何其甚之甚矣?

    伊川先生曰:学禅者常谓天下之忙者,无如市井之人,若以市井之人虽日营利,犹有休息时,至忙者无如禅客,何以言之:禅者之行住坐卧,无不在道,存无不在道之心,便是常忙。

    逃虚曰:学禅者行住坐卧,无不在道,谓之常忙,如士君子之学于圣人而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亦忙矣乎?

    伊川先生曰:学佛者多要忘是非,是非安可忘得?自有许多道理,何事忘为?夫事外无心,心外无事,世人只被为物所役,便苦事多;若物各付物,便役物也。世人只为一齐在那昏惑迷闇海中,拘滞执泥坑里,便事事转动,不得没着身处。

    逃虚曰: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心才一举,是非纷然。心若一歇,是非寂尔,岂但学禅者邪?所以禅祖云: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世人只为认著有我,便被物所役,若达我无我,则能转物也。程子堕在拘滞执泥坑里,事事转动不得。悲夫!

    伊川先生曰:禅家出世之说,如闭目不见鼻然!鼻自在。

    逃虚曰:《华严.离世间品》云:入得世间离得世间。世俗无知之人,闻言世间,便作世间想;闻言出世间,便作出世间想;却不知世间即出世间,出世间即世间,痴人面前,岂可说梦!

    伊川先生曰:禅家之言性,犹太阳之下,置器其间,方圆大小不同,特欲倾此与彼耳。然在太阳几时动。又其学者善遁,若人语以此理,必曰:我无修无证。

    逃虚曰:《首楞严》云:五阴之识,如频伽瓶,盛空以饷他国,空无出入。佛以此喻识情,妄有来去,其如来藏妙真如性,正是太阳,元无动静。程子误解佛言,故作此说。

    伊川先生曰:禅学只到止处,无用处,无礼义。

    逃虚曰:程子岂知禅道也哉?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佛事门头,不舍一法,若有止处无用处,如车之无轮,鸟之无翼,决无此理也。

    伊川先生曰:或问佛之道是也,其迹非也。曰所谓迹者,果不出于道乎?然吾所攻其迹耳!其道则吾不知也。使其道不合于先王,固不愿学也。如其合于先王,求之六经足矣。奚必佛?

    逃虚曰:程夫子不知释氏之道,而攻其迹,迹本乎道,既不知其本,焉知其迹之是非而攻乎?孔子圣人,学无常师、师郯子、老聃、苌弘、师襄、项橐,所以集大成也。佛岂卑于老聃诸子者哉?伊川不愿从而师之亦陋矣!

    伊川言使其道不合于先王固不愿学,如其合于先王,求之六经足矣,奚必佛?斯言是已,如何却又偷佛说,为已使如此,则求之六经亦不足矣。程夫子何其谬哉!

    伊川先生或问曰:释氏有理障之说曰:释氏有此说,谓既明此理,而又执持此理故为障,此错看了理字也。天下只有一个理,既明此理,夫复何障?若以理为障,则己与理为二。

    逃虚曰:释氏言理无孤单法,有理便有事,若执其理而违其事,是理障也。何故万事万理,其可执一者乎?若执其一,岂不是障。

    伊川先生曰:今之学禅者,平居高谈性命之际却好,至于世事,往往直有都不知者,乃是实无所得也。

    逃虚曰:今之有一等禅者,惟弄口头,士大夫座间供谈笑而已。几曾有实得,盖可非也。若以禅者一概如此,大似鱼目混珍耳。

    伊川先生曰:释道之见偏,非不穷深极微也。至穷神知化,则不与矣。

    逃虚曰:释道之学,既穷深极微,乌得穷神知化而不与乎?是程子见之偏也。

    伊川先生曰:释氏有一宿觉,言下觉之说如何?曰:何必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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