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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嗯了声，“去澳洲盯条生产线，脱不开身。五天，不超过五天我就回来。”
“爸爸就是觉得，在小区里边儿不太好，路过的都是熟人，万一被瞧见，以后问我，我怎么答？”赵老师蛮聪明地把话抛给了赵西音，“男朋友？还是直接说丈夫啊？”
赵西音哪里是怕他，分明是怕姑姑。
周启深白天忙，到晚上终于有时间陪她聊微信。他明天要出国一趟，五天。赵西音就回了个字：“哦。”
“和小叶约会去了！”赵文春气势汹汹道。
一个风波滚滚，但又完美平息的冬夜。
手还没下水，就被赵文春一把死死握住。
赵文春左右回望，一脸不解地问：“你爸不是在西安吗？”
“你甭送花了，小西不在家！”
周启深还真没上他这当，家里阳台二十几盆花花草草，怎么没见过敏。他是又费解又紧张，先是把花儿老老实实地放回副驾，再恭恭敬敬地和赵文春说话：“赵叔，您是去买菜吗？我开车送您，陪您逛菜场。”
赵伶夏料不到小丫头如此牙尖嘴利，更没想到她心性开阔，倒也不是恋爱脑，事情看得通通透透。
周启深从驾驶座下来，今天穿了一身深灰羊绒衣，同系的深格围巾很低调地掩在领间。他戴着皮手套，一只一只地摘掉后，绕到副驾把大捧红玫瑰给拿了出来。
赵西音摇头，“没。”
论心狠 ，还是赵老师牛逼。
赵文春不敢说重话了，怕闺女曲解意思。
就在赵西音这么觉得时，却不知爸爸的心思和态度悄然转了调。
这话现实且残忍，赵西音脸色白了白，抠着衣服的手指紧了几分。
“……”
赵西音说：“去国外啊。”
“爸！！”赵西音羞得直跺脚，小声嘀咕了句，“没那么快。”然后一溜烟就闪去了客厅。
她正觉得不是问题时，目光一掠，就看见坐在沙发上镇定自若的赵伶夏。
“走什么走，你这么高的个儿，往我面前一站，我有压力。”赵文春摆摆手，“别跟着，没结果。”
英俊，精神，风度翩翩，搁人群里一眼能惊叹。
别看赵老师现在的样子凶，有板有眼的能唬人，其实都是纸老虎。赵西音太了解爸爸了，瞧见没，眼神分明光彩熠熠，肯定是高兴多于生气。
周启深站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
赵西音眼睛明亮亮的，像有潋滟轻漾。她忽然蹲下来，微微弯腰，把脸轻轻搁在赵伶夏的腿上，悄声说：“姑姑，我知道，您是打心眼儿地心疼我。”
她也怨过周启深身上那些让人牙痒痒的臭毛病，也曾发誓再也不要失去自我。但午夜梦回时，总会记起他的点滴。精明狡黠，酒气财色，大男人身上的王八气，又或是每每在一起时，他对自己的包容与体贴。大是大非，于之种种，都是真实。
赵伶夏绷着嗓子，“死丫头，知道就好。”
赵老师擦擦眼泪，“你这孩子，能不能别看我了。”
越平静，越让人心里发毛。
恨过，悔过，决裂过，也曾想一了百了过。
“爸，爸。”赵西音从客厅跟到卧室，又从卧室追到厨房，寸步不离地黏在赵文春身后，“你说句话行不行，别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赵西音倏地揪紧衣服。
周启深很低的一声笑，“还以为你舍不得。”
“大可不必。”赵文春不领情，“你这三百多万的车，我等老百姓高攀不起。我是老党员，被人看见从这么贵的车里下来，到时候解释不清。”
周启深无奈道：“白高兴一场了。”
父亲的爱再无私宽广，姑娘身上的很多隐秘事，也没办法详说一二。
周启深其实特别无辜，他今天大早过来，诚意十足。车里装了一后备箱的礼物，基本都是送岳父大人的。出师不利，眼见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现在。
好样儿的，成功把赵老师逗笑。
赵文春哭得更伤心，握着闺女的手紧紧的，语不成调，断断续续：“妞妞，爸爸错了，这二十多年固执己见，我要是找个老伴儿，多少也能关心你。爸爸只想着咱父女俩相依为命，却忘记了你也是个女孩儿。”
赵文春哭得愧疚，心里是真真的难过啊。
桌子椅子沙发擦得干干净净，床单被套全给换成新的，洗衣机嗡嗡运转，外头还有三大桶待洗的衣服。赵文春躬着背，脊骨嶙峋，让赵西音看着就心疼。
几秒沉默，她回答：“散过一次，我也不怕散第二次。总归是有经验了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找个能生的去，都什么年代了，女人不生孩子就不能活了？我也不是没一个人生活过，不照样好好的。事情来了我不躲，努力挣钱，给自己买保险，攒养老费，自己给自己送终就是了。看您，现在活得多潇洒，我继承您衣钵呗，绝不给您丢脸。”
“受过的伤，吃过的亏，挨过的打，应该都忘记了。”赵伶夏替她做了回答。
半晌，她冷言：“别把他说得那样无辜，孩子的事，跟他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那段时间你俩吵吵闹闹，说不定这个孩子来得也能安稳些。你是得不偿失，摊上周启深倒了八辈子血霉。身体伤了底子，现在还没调理好。我把话说明白，万一，万一你以后怀孩子困难。你想过他是什么态度吗？”
往床边一坐，看了她十来秒钟。赵西音起先还能勇敢地迎难而上，接纳目光。可渐渐的，气势锐减，明显招架不住了。
赵文春一愣，憋屈着呢。几句闲聊，叶韬的车开走后，他半天没说话，拉下脸，没好态度，索性把话挑明了说：“周启深，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跟我闺女没戏，我不同意。”
“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还出汗了？”赵伶夏轻轻抚开她额前的碎发，眼神温和，“先去洗个澡吧。”
她还是笑眯眯的不为所动。
再一伸手，抡向右边。
“她去哪儿了？”
破天荒了，姑姑竟然来她家，还坐到这时候？
半晌，赵西音鼻音软软，“周启深，你又要出差啊。”
刚落音，“嘭”的一声，卧室门从外向里推开，门板弹在墙壁上。
赵西音心一沉，糟糕。
赵文春嘿嘿笑，“我问行不行？”
叶韬揣着笑脸，开车从边上经过，好心道：“我去接我爸妈，要不要顺您一程？”
他不让赵西音出门儿，不出门就不用和姓周的见面。到了晚上，赵老师还没回家呢，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就是故意的。
父女俩一个站，一个立。赵西音蹲下来，抢过他手里的木头刷，“水太凉了，您歇着，我来。”
赵伶夏久久未吭声，精致姣好的面容亦看不出喜怒。
“你们决定？”赵文春怒火中天，“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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