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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文昌咽了一口口水。他很想再问问，若是一间工厂的生产力就相当于数百织工，那这数百织工不就失业了吗？但是回想起之前在黄岛码头的对话，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关志远笑道：“当下我国不缺土地，倒缺人去种，所以即便闲置些也合适。”
陈若风有些不明所以，问道：“这‘四圃轮作’是何物？”
“若只是从事农业的话，倒也稳定。”关志远这就指着窗外的农田给他们讲解了起来。“以现在东海最流行的四圃轮作百亩农场为例，不用太多人力就能伺候得过来。一家一户操持下来，一年也有个几十元的收入……”
公田法实行之后，很快就演化成了有权者对无权者的掠夺——在朝堂上得势的人，自然不用担心自家产业被划为公田，相反他们还能从新鲜诞生的经营公田的官庄中攫取一部分利益；而在朝堂上无可依靠的人，自然就要沦为待宰羔羊了。
居温瑜身边坐着的那个长衫年轻人，应该是随他一起来的子弟，从刚才开始就对他们的话题没什么兴趣，一直在侧头瞅着窗外，这时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突然失声叫了起来。
“为了安全，请不要站起来！”车厢里面的列车员见了他们的躁动，连忙劝说起来。
刚才被调侃为“身宽体胖”的陈若风坐在过道旁，离得最近，听得也最真切，插嘴问道：“这位老先生，那你查勘得如何了，可有合适的产业？”
他这“中介”一职虽然有些新鲜，但是把职责一说，他们大概也能理解。无非就是牙人一类的行当，为新到东海不熟悉情况的旅人指点迷津，为他们介绍各处风土和规矩，指引他们前往合适的商行或衙门。
安庆诸人也是宋人，自然也知道朝廷的公田法，对此也是心有余悸，听了居温瑜的抱怨，也有戚戚然之感。
前后车厢的旅客们此时也先后发现了这座大桥，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与安庆诸人一样第一次亲见这种奇观一般的景象，不约而同地忍不住站了起来，趴到车厢右侧，透过车窗仔细看了起来。
客观来说，贾似道的这个政策并不完全是出于私心，而真是为了朝政着想的，毕竟他自己就身体力行，捐了一万亩良田出来做表率。但是很显然，这种政策必然会激起大规模的反对，而且由这个已经腐朽的行政系统去执行，到了下面也必然会走样。
他这满嘴新话，听得旁边诸人，包括临近座位的其他宋人是晕头晃脑，却又耳目一新、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关志远一拍手，对他那边说道：“这就说到点子上了……工价贵，那肯定得赚出更多的钱来才有利可图嘛，这就是当今时代的发展趋势——工业了啊！所谓工业，就是置办机械、雇佣工人、大量生产、销售获利，这才有利润空间啊。举个例子，一人织布，一日才能织出几尺？但一间工厂雇上几十工人，各有分工，再用上大型纺机，一日就是几十匹几十匹地出布，所卖之钱不就成倍的翻了？每个工人，所赚之薪水不亚于独力织布之所得，但工厂的东家付了他们的工资，仍有不少钱可赚，这便是双赢之举，生产力之发展，国家富强之根本！”
年轻人尴尬地一笑，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哦，唐突了。”居温瑜回道，“这个后生名讳关志远，是我在黄岛雇佣的‘中介’，为我讲解东海国的情形……志远，你跟他们说一下吧。”
果然政治和XX是男人最大的兴趣，他这么一诉苦，周围顿时就有不少人竖起了耳朵，留神听了起来。过道另一侧的四人也不聊铁路经营了，转头就听起了这个八卦。
居温瑜的家族就是后一种情况。他家祖上曾经一度发达，在池州据有大片良田，但是这两代人在科举上都无甚斩获，朝中无人做官，因此就成了肥羊一大串。现在凭借以前的故旧，还能支撑一段，但显然不是个长久之计，因此居温瑜就北上来找退路了。
旁边的宫文昌忍不住问了一句：“关小兄弟，那按你这么说，东海工价这么贵，那怎么还有人愿意雇他们啊？”
是啊，与其说是数百织工的工作被数十人取代了，不如说是这数百织工可以生产出十倍于之前的布匹，而这十倍的布匹流入民间，那么民人便有十倍的衣物可穿……如此一来，再回想起一路上所见到的市井景象，就算是寻常小民都衣着光鲜、面色红润，那么好像又可以理解了。
陈若风倒是听明白了，但还是有疑问：“这样一来，不总有些地闲着了？”
此时列车已经往东北行了一长段距离，临近大沽河边了。窗外能看到宽阔的河上景象，大小船只乘风北上、顺流南下，来来往往，好不热闹……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北方向的大河上赫然出现了一座巨大桥梁，以深入水中的石柱为基，在河面上撑起了一道长而平直的黑色桥面。桥面还分了上下两层，桥拱不是位于桥面之下，反而在桥面之上高高扬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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