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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阿布四下一看，找不到路，他于是向城中的方向跑去，一路遇到官兵他就大喊：“大夫在哪？”
宋文华正领着一群学生在教医术。
呼呼的火焰声中，黄丁卯对林阿布很是满意，忍不住伸手在他臂上一摸，赞叹道：“兄弟，有把子力气啊。”
接着突然见那边又有一队人走进来，这一队人都颇为年轻，当中还有个小姑娘，穿着白衣，那边十几个管事纷纷转头看去，喊道：“喜儿姑娘，你也来了，宋大夫呢？”
“可以。”
“哪有那样凶险，都是打完了仗我们上去救人的。回头我也是女大夫……”
“小的……小的从小就立志要救死扶伤，小的其实是识字的，对了，你看小的这个户籍，小的已经来了快三个月了，干活卖力，你看，还有评优呢。”
接着就见一个壮汉背着一个少年冲了进来。
姓赵的管理于是喊道：“有没有要去救护队的？粮据、工钱给的比普通的活计多一倍，等学会了救护还有分更好的屋舍……但可得想清楚了，以后许是得到战场上去的。”
但想归想，等次日醒来，他也只能跟着他爹去打铁。
黄小花却是说个不停。
也有人应道：“四个。”
只见一辆辆独轮车载着铁石送进来。
那汉子名叫林阿布，身材壮实，手臂粗大，确实是推风箱的一把好手。
宋文华低头看去，只见眼前的壮汉肌肉壮实。叹道：“可是，你跟我学医，岂不枉费了你这一身横肉？所谓人尽其才……”
“这样的铳管，你们一天能铸几个？”
莱州。
来这里三个多月，出坊的机会都没几次。
她这一队有十人，她是最没天赋的一个，被先生教训了好几次。
下一刻，一队官兵冲出来，围住他，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他不想白费这一天的功夫，四下看了看，思来想去，一咬牙拉着宋文华的袖子，人已跪了下来。
那边林阿布回头一看，只见一队官兵正守在医学院的门外，脑门上冷汗便流了下来。
“能缝盔甲的站到这边……”
先生是个中年女子，样子古板得很。
紧接着，外面又是一队管事的过来，居然是有男有女。
“是要分屋子吗？”有人窃窃私语。
黄丁卯和五个人一队，他们的工头叫姜大壮，拿出一个空心小铁柱，又拿出一个模具给他们演试了两遍。
……
黄丁卯心中大急，正想上去拦，那边铁厂的管事已经到了。
……
有人小声问道：“女的也能去吗？”
“我儿子能认几个字，不多。”
接着又有人来考校他们的手艺，把他们分配到一个工头手下干活。
他自认为医术不高明，但当时以针灸刺血法治了鼠疫，他声名鹊起，愿意跟着他学医的人也不少。
“今天就开始？”
流民窃窃私语起来，他们初来乍到，脑子里懵懵懂懂的，也没个想法。
这天已经到了傍晚，黄丁卯本以为第一天干活只是熟悉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被按在那一直干到晚上，把他累得不行。
黄小木低下头，脑里幻想着救过成千上万人是什么样的光景。
铁匠一共有十五户，全部点齐后，由人领着走。
黄丁卯一家出去，正听到何大壮在对婆娘吹牛：“这边现在缺铁匠，你沾了我的福。等别的流民过来可没你这么好命……”
“大夫个屁，就咱家这样的，出得了大夫吗？”
屋子其实很小，没有院子。但黄丁卯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屋子能划分得五腑俱全的，他们一家四口，住两个房间勉强还是能住下。
自古医家技艺敝帚自珍。但王笑上次来莱州便提出过要建医学院的想法，宋文华于是开始毫不保留地将医术教给别人……
黄丁卯终于忍不住，骂道：“你闭嘴。知道为啥有这许多好处吗？以后是要你去送命的，蠢娃儿。”
“到了厂子里，生产队长看过手艺再说。”
他脚下飞快，向厂子外跑去，遇到一队官兵，问道：“大夫在哪？”
林阿布低着头，手不停推拉着风箱，心里满是忿闷。
但怎么问都不问，就把人拉过来继续打铁呢？
“每一个都勘验，不合格的要罚的。但我们这，做得越多越好，工钱和粮据也越多，明白吗？”
“这个粮据你们可得收好了。”
“伤势不重。只是磕了下巴，脱臼了。”宋文华沉吟道：“搬铁石？那边有大夫坐诊，为何送到这里来？”
站在最末尾的两个管理却不喊话，背着手站着，看样子意思是，什么都不会的人由他们接手。
黄丁卯脖子又是一缩，打定主意哪也不去。
何大壮在一边听了，洋洋得意地应道：“当然有征兵，在德州就征了。但没向我们这些匠户征，说明我们匠户紧俏。”
“该死。”
林阿布把这个情报记下来。
“这么多？等下一批流民过来吧？这批是先送来的匠户和家小。但喜儿姑娘想要人，你先挑着……”
“户籍证明给我看看！”
黄丁卯不懂什么是绩效，但反正就是干的越多拿的越多。
那官兵抬头一指，林阿布脚下越快，却是绕过一条巷子，甩开追在身后的黄丁卯。
这天干到中午，只听厂子外一阵喧闹。
“说起来，贺大人这次没去济南，而是呆在莱州，莫不是国公要来？”
黄丁卯心想，自己卖点力，一天铸五个应该是可以，但他不想出风头，低着头也不答。
过了一会，进到一个区域，黄丁卯一听声音就知道那是溶铁和打铁的声音，心想这就是自己以后干活的地方了。
林阿布心里想着，忽然灵光一闪，路过黄小木的时候，脚下一绊。
终于，那官吏指了一间屋子，喊道：“黄丁卯，你们家住这边。”
黄丁卯父子回了新家，只见牛娟和黄小花也回来了。他们也不敢找邻居串门，一家子便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起今天的见闻。
“搬铁石的时候摔伤了，大夫，他怎么样了？”
黄丁卯是个手技纯熟的铁匠，姜大壮特地给他配了个汉子来推风箱。
“都出来吧。分活干了，要想吃上饱饭的尽快挑好的活啊。”
“小的一定不敢乱窜。”
他并不急着送黄小木去治，反而四下观察着路况。
说着，温言对黄小木道：“放心吧，只是小伤……”
到最后还分发了几张名叫‘粮据’的票子。
那吏员郑重交代道：“记住，男人只能到男澡堂，女人只能到女澡堂，要敢乱窜，会被捉起来打死。”
黄小木有些遗憾，他并不太想当紧俏的匠户，他这两天满脑子都是那天官道上奔驰而过的骑兵队伍。
宋文华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来的那大汉。
“这里不养闲人。”
那边十几个男男女女的管事分开站了一排，不急不慢地一个接一个喊起来。
“怎么回事？”
他化名林阿布，已经来了两个多月了。去年年底王笑来了莱州，他扮成流民跟了过来。先是被分到了造船厂，试着逃跑过一次，被官兵捉了回来，又分到了铁厂。
今天他决定先把他娘的莱州府衙的路线打探清楚，万一以后王笑还来莱州呢？
——呵，年轻人争强好胜，抱不住还要抱。
黄小花正在学着止血。
转念一想，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还能把王笑捉了不成。
“闺女十七了，儿子十六了。”
“明白，我很能干活！”黄丁卯重重点头。
……
这铁厂管事行事风风火火，手里拿着个方巾边走边擦汗，脚下步履极快，边走边喊道：“都快点，别误了这个月的活计……”
那边自有人领着这些匠户到了一片空地。不一会儿，又有几名官吏上来，捧着一本名册喊道：“叫到名字的出列。木匠先来，被喊到名字就站到这边，有人带你们去船厂，知道吗？王大富……”
黄丁卯带着家小站在人群中，目光看去，只见前面那个莱州官员衣着好像有哪里不同。他也不敢多看，偷着瞥了好几眼才发现过来……原来是袖子不同，山东这边的官服袖子都不是宽袖，而是窄袖，看起来比以前看到的官老爷利落干练些。
林阿布心想，王笑要来了？！
黄丁卯听说要上战场，并不觉得这救护队有什么好的，大手一拍，按在黄小子肩上不让他动弹。
黄小木没在听爹和姐姐吵架，他转过头，透过窗缝向外看去，月色中，每隔一刻都能看到有一队十人的官兵巡视而过，身穿黑甲红巾，蹬着官靴，看起来威风凛凛。
还有几张票子，写着“澡据”，说是用来到澡堂洗澡的。
“那我婆娘能干什么活？”
黄丁卯一个激灵，带着一家子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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