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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让柳岚山继续说。
关明三万大军攻城力疲之际，王笑突如其来地发起攻势。
“唔，怎么说呢……驱虎吞狼？二桃杀三士？”
“我的计划是这样。”王笑道：“关明赶到徐州，见城池失守，必怒，一定会不顾一切下令攻城。攻城不比野战，他三万人强攻徐州，必定伤亡惨重。而我，趁机渡过黄河，埋伏在他侧面。”
“赶到淮安？！你不歼灭关明？”
“大家都是楚臣，谈谈河务有什么关系？”
乱世之中这种人多了，如果事情就到这里，王笑大概也不会知道历史上有这个人。
王笑轻笑一声，转向秦小竺道：“你看，我说的吧，身家丰厚的都舍不得死。”
说到这里，秦小竺不由笑了出来。
“但你就是猜错了，你自己跑过来，被我捉了。”
王笑以前看这段故事的时候觉得……很懵，完全不明白南明那些人在做什么，荒唐可笑如同闹剧一般，丑态频出。
“你治不了。”
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可一世，又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强大……
柳岚山无言以对。
“禀国公，似乎没有。”
她想到南京朝廷读王笑这份奏书的样子，越想越好笑，身子晃来晃去，终于忍不住背过身笑了好一会。
“嗯。”王笑道：“这‘娘厄息撇’才是正宗的吴语，比往日我们说的‘娘希匹’标准了许多。”
姜英含笑，道：“这可是个大难题啊，有了这些供状，南京朝廷若不处置，必定民怨沸腾，若敢处置，便与各地军镇离心。还有关明，他在淮安与童元纬更要互生警惕……”
王笑叹了口气，道：“这片地方都被黄河水泡烂了……跟江南官场一样烂。”
柳岚山愤而偏头。
徐州城内，花爷当机立断，领兵杀出。
“王笑？！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徐州上游啊，你为何……”
总之徐州还是要丢，可气的是，自己被捉了、关明那蠢材居然能跑掉……
说到这种事不关己的问题，柳岚山终于平静了不少，淡淡道：“就算你取了徐州，也根本没有治理黄河的可能。要治，必从上游的开封、兰阳、商丘、虞城等地开始。”
唯有柳岚山这样见识过南朝腐朽的人，才明白双方之间差距有多大……
两千山东官军击溃了西面刚从攻城仗中撤下来的普通官军，驱赶着他们冲散了关明的精锐家丁。
“但这都过了好多年了，怎么还是这样？”
天明时分，徐州西北方向，一小支军队正在准备渡河。
柳岚山自诩天下英才，一向瞧不起王笑这种带裙带关系上位的外戚，没想到今日几句话之内连番被这般羞辱，怒气上涌，几乎要冲破头皮晕厥过去。
“噗。”
王笑看着柳岚山愤怒的样子，安慰道：“放心吧，正面战场打不过关明，但我还是能击败他。”
关明最后回望了一眼徐州，心中极为不甘，但也只能率残兵一路往东南逃窜。
“娘厄息撇，什么‘光复开封’，无非是趁着瑞军退走，捡了个大便宜，说得好听。”秦小竺懒得听人吹牛，又看这书生不可能伤到王笑，提着长刀自去指挥士卒造筏。
后来实在是太疲惫了，想着已经离关明军阵很远了，这才停下歇了一会。等眯了一觉起来，居然就被捉了……
王笑看着柳岚山，觉得这个人神神叨叨的。
“降？降什么呀？我们大家同为楚臣，哪有什么降不降的？”
一连审讯了好几个徐镇将领，姜英收了一叠供状，忍不住还是问道：“国公是要做什么？”
正是‘国之忧者，不在奴、不在贼、不在兵饷。神州陆沉，必自此病狂丧心始’。
柳岚山脸色灰败，良久不语。
……
王笑眼睛微亮，道：“具体说来。”
柳岚山听了，身子一颤，脸色气到涨红。
可惜，这次南下没有带情报人员。
王笑哂道：“那近万家丁又非不能战，我两千人可击溃他们，如何能歼灭他们？这等愚不可及的问题你竟也问的出来。”
“王笑！你不要欺人太甚！”柳岚山怒吼道。
冯弘山见这帐中有条不紊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急道：“国公，罪将愿降！愿为国公鞍前马后……”
秦小竺仰着好看的脸蛋吸了吸鼻子，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南边的地方呢，河真多啊，我们辽东就没这么多河。”
“商丘到徐州这段，本是泗水的河道。金元时，黄河被决抢占了这段河道，一直流到淮阴入淮河，再从淮河入海。简单来说，泗水的河道承载不了那么大的黄河水，于是泛滥成灾。又冲刷了泥沙，下游河道淤积，河床不断抬高，恶性循环。”
柳岚山气急反笑，但也知道王笑的意思是，自己老实点的话就看在“同是楚臣”的份上不杀自己。
——不容易啊！
……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你竟敢以两千人击关明五万人，他现在只剩三万人，你没道理不敢攻击他。”
冯弘山大惊，这才想起徐州已被王笑拿下了，自己的钱早不在自己手上。
柳岚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冷冷道：“我不想说了。”
“下官明白了。”
“不可能。”他摇了摇头，四下看了一眼，喃喃道：“你不可能放过关明，你明明在渡河啊，难道……你走错了？关明在东南方向啊。”
王笑道：“这是为祸百年的事，只怕会一年比一年严重。”
汉奸大多这样，一开始贪生怕死，投降之后特别卖力。
他乘着马车不急不缓地走了大半夜，一路上还在痛骂关明，讥讽其必要被王笑所败。
冯弘山懵了，恨不能哭出来。
柳岚山紧紧盯着王笑，置若罔闻，喃喃道：“若我所猜不错，你必要趁关明渡黄河之际半渡而击，再前后夹击……”
王笑眉头一皱，那士卒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妥，连忙抱拳跪下，喃喃道：“国公，小的知错，小的是太恨这个姓冯的了……”
王笑正说着，忽然有人报道：“报，国公，我们擒获了一个南京的官！名叫柳岚山。”
他低下头，道：“陈京辅的奏书说了四点，第一，在淮阴出海口筑堤，直到海岸二十里。第二，并黄河与淮河之水，束流攻沙，将泥沙冲刷入海。第三……”
“你猜错了。”王笑道。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是问你……为何要把关明赶到淮安？”
王笑微有些遗憾，又问道：“陈京辅上奏了之后呢？”
王笑却只是摆了摆手，目光又看向堤坝下的河水，问道：“你久在南京，可有听说过这黄河要如何治理？”
柳岚山一愣，感觉到巨大的羞辱。
“据捉获的徐镇逃兵指证，这人乃是南京兵部主事、关明军中智囊。”
蠢材？他居然说我是蠢材？
“之后，首辅大人批复‘现值军务未平，饷糈不继，一时断难兴筑’，陈京辅愤而罢官，已返乡去了。”
“我不敢啊。”王笑道：“前面就是徐州了，关明看到徐州失守，一定会发疯。他一发疯，让近万精锐家丁与我鱼死网破，我区区两千人，肯定是打不过他的。”
“哦，说说吧。”
对于王笑而言，眼下多铎身死、徐镇覆灭，扬州嘉定那两个颇具代表性的惨案大抵不会再发生。
“王笑！我问你话呢！”
这件事忙完，王笑又问道：“俘虏中可有叫‘李成栋’的将领？”
花爷身子一颤，心中一阵激荡。
王笑一路追杀，直到骆马湖畔，远远眺望，见关明残旗破卷，惶惶如丧家之犬，想必是不敢再来夺徐州了，这才下令收兵。
“唔，押下去吧，这人倒有点用，先不杀……”
他甚至举起屠刀，制造了嘉定三屠，屠戮了嘉定十万同胞。
士卒们还在造竹筏，因此他才有时间理一理面前这个家伙。
“蠢材。你既然能想到我会半渡而击，关明怎么会想不到？”王笑道，“他既然能想到，我怎么敢去。”
“呵，你还知道你是楚臣……”
比想象中还要让人讨厌！
怎么会这样？
“国公。”名叫姜英的商务处官员看着前面的册子，道：“不止五十万两。”
花爷一拍脑门，有些懊恼，悔没有出城前先了解清楚。
王笑也笑了笑，又对姜英道：“这个奏折你得写好一些，不要太晦涩，要简单易懂，等写完了，让人在徐州各地都传谕下去。”
柳岚山倒不是希望王笑能打赢关明，而是他判断出来了这一点。他不喜欢自己的判断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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