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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多？”
柳岚山冷眼一看，见对方来了三人，自己只有一人，争辩起来肯定要吃亏。
——这王笑，分明是王砍头啊……
陈贞慧恼道：“柳臭嘴！你往日也是个斯文人……”
那边分衣服的徐州官吏显得有些严厉，时不时大声喝问上几句。
侯方域又向王笑一拱手，道：“国公，我三人是诚心来与你相商，实为避免兵祸波及江南百姓……”
他们平日躲藏在乡野里，公子哥们偶尔能见到也以为只是少数，唯在今日，看着那一条条裹在外面、如竹竿一般的腿……三人也不由跟着浑身发抖。
他不慌不忙，把手里的馒头收到怀中，淡淡道：“王笑，一言为定？”
王笑说罢，不再说话，和那年轻人专注吃饭。
柳岚山心中窃喜。
“我呸！你还不如说他吓坏了。”柳岚山冷笑，讥道：“孟世威若忠于大楚，当年剿唐中元为什么不肯尽力，反而拥兵自重？现在知道忠义了？这么忠义，自己出兵去抗击建奴啊！首辅也不是没叫他出兵。”
“看杀头？看杀头你就敢出来了？要热闹不要命。”
“不是对我说。”王笑拿起筷子指了指门口，道：“你们和他辩论，若能辩赢他，我才给你们机会。”
观刑到现在，已成了一种折磨。
侯方域胃里还是一阵恶心，本就没食欲。
……
“杀得太多了吧？”
方以智看了看刚吐完的侯方域，想吐而强忍着的陈贞慧，三人都已没有今早出门时的精神气，脸色萎靡。
“小的一家老小全靠这次领了救济才活下来……给国公立长生牌啦……”
侯方域道：“孟侯忠心于大楚，国公力拒建奴，郑元化却趁机偷袭、何等卑劣？孟侯欲弃郑党奸恶，迎卫国忠臣，此人心向背也。”
“理据？笑死我了，就你们的破计划还要我用理据来辩？知道吗？它就跟你们的人一样，从头到尾只有两个字，愚蠢、迂腐、幼稚、天真、一无是处……”
刑台面前有官吏大声宣布着，后面看台上，侯方域等人站在侍卫附近观刑。
方以智如同没听见一般，喃喃道：“这杀了多少人了？恐已经有六七百了吧……”
侯方域皱了皱眉，道：“柳岚山？我们和他辩？这等窃取功名之辈，我不屑与他说话……”
这又不是唱大戏……
“柳岚山？今日你也要被问斩？”
“比起杀得多，更可怕的是犯法且该杀的比这还多……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不然何以扭转徐州弊疾？”
侯方域转头一看，愣了一下。
“行刑……”
“你们的情况我都知道，目的我也清楚。”王笑打断道，“我只给你们一顿饭的时间，阐述你们的观点。”
方以智只听这一句话，心中又生起惭愧。
“行刑！”
“行刑！”
民众纷纷让路，有人还跪下大哭。
三人等了一会，待被召到偏厅，就看到王笑与一个年轻人正坐在那用饭。
接着复社三人进来，王笑与那年轻人不再交谈，默默夹菜。
原来是，徐州城外也有不少百姓听说了此事、跑来观刑，然而被盘剥这么些年，许多人家早已连一件能穿的衣服也没有。
“原平兴伯、徐镇总督关明，于汴、泗之间，纵悍卒抢掠。焚杀劫掠之惨，比虏寇犹无不及，今虢国公将其罪行公布天下，刑其爪牙，以正纲法……”
“国公爷……小的给您磕头啦！再代家中老母磕头，谢国公爷救命之恩……”
“你们要是有话想和我说，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方以智抹了抹眼，道：“那是个山东人，为了分发衣物，他还特地学了一口吴话。你听他嗓子都哑了……比起那些不办事的笑脸县官，没什么好苛责了。”
柳岚山稍好一些，他在台儿庄就见过了无数人的死亡，已经吐过了。
天不亮，菜市口就被挤得满满当当，后来的人自然是看不到刑场，但依旧挤在长街上，只觉能听听热闹也觉快活。
侯方域本以为杀头就是一刀了事的事情，杀完了早点谈正事，没想到竟是杀了整整十数波之后，王笑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是楚律，我依楚律而行，没有枉杀一人。”王笑道。
他目光看去，见桌上只有两道时蔬一盘炒肉，显然没给自己备着菜，于是拱手道：“谢国公厚爱，我等不饿。学生侯方域，乃……”
比如，有锦衣卫番子维持秩序，还引导百姓排队，提醒民众‘有序观看’。
罪行一字一句念，等念完这十五人的罪行已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那边王笑丢一块令牌，大喝道：“行刑！”
黄昏时，王笑终于停止了砍头的行为，站起身，打道回府。
时间已是午后，从早上观刑到现在，他滴水未进、一粒米饭也没吃，呕出的都是昨天的残羹与酸水。
“咬他们的肉……”
柳岚山又骂一句，心中畅快。
现在，王笑这个名字，她想到都觉得恐惧。
他觉得这年轻人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方以智、陈贞慧也是脸色难看，面如金纸。
复社三人只觉触目惊心，侯方域与陈贞慧说不出话来，方以智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你们回乡之后，尽快告知认识的人。要是再躲着，过了这段时间，再反悔可就没门！一个个的，尽给人添麻烦！我都给你们累死了！”
有序观看？
陈贞慧道：“柳臭嘴，你不要信口雌黄！若真要辩，你拿出理据来。”
他伸手在侯方域肩上拍了拍，安慰道：“总算到我们一展才能的时候，走吧。”
方以智忽然身子一颤，从头皮麻到脚底。
方以智转头看去，见和王笑一起吃饭那个年轻人食量颇小，像是已经吃饱了，转过头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比如，今日城内已多了许多济南来的女官，大多是做些宣讲工作，趁着现在人多正在大声解读政令。
他路过方以智身边时，方以智喃喃着问道：“这就是徐州之法吗？”
“冯弘山，原徐镇参将，延光十六年五月，于丰乡纵兵抢掳，杀民一百三十六口，掳壮丁与女子三百余人；七月……”
“去你娘的！”
前方的刑台早已一地腥红，空气里都带着血腥味。
她心神一颤，闭上眼。
这一番走动就费了大把时间，两人落座不久，只听那边一声梆响，杀头开始了……
柳岚山冷眼瞥了侯方域一眼，从鼻子里嗤了一声，道：“你才要被问斩。”
“合该杀尽这些恶卒！”
“是。”侯方域又拱了拱手，正要开口。
等等……太面熟了，这人是谁呢？
“再说沈保又是什么人？与郑首辅争权不成、反目生隙，小人！这样的人迎王笑？王笑比郑首辅还霸道，沈保能迎他？亏你们几个蠢材被骗来……咦，冒襄怎地没来？他向来与你们同穿一条裤子，难道裤子掉了不成？”
“没衣服的到那边领啊！”
——看长相，这人似乎有几分像……先帝？！
顾横波脸色也是发白，低声喃喃道：“刚才，有个女官上去宣读罪行……她好大的胆子啊，我看她踩着血泊就过去了，十五个人头离她那么近掉下来，她就不怕吗？”
街角处有官吏喊了一句，登时又引起一片喧闹。
那他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和柳岚山来辩，他想知道什么？
三个复社公子互相对视一眼，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三人边看边走，边走边想，最后被堵在菜市口外挤不进去。
“陈兄，别理他，一个卖身晋官的阶下囚……”
方以智开口想再说些什么，王笑已经走开了，倒是留下一句话：
只见十五个徐镇的罪将被押上刑场，一名山东官吏捧着本册子，大声宣读其罪行。
侯方域大怒，一指柳岚山骂道：“你强词夺理！若非你郑党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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