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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于石思来想去，拱手向童元纬赔笑道：“伯爷，这个……眼下似乎不是作诗的时候？”
张宛玉一愣，忙道：“奴家虽是沦落风尘，亦洁身自好，昨夜才与公子……才梳拢，唯请公子勿要嫌弃奴家。”
张端冷笑一声，脸上带着些不屑，一边摊开手任由侍婢霞儿给自己整理衣袍。
霞儿不解，问道：“公子以前对国公向来敬而远之，如今怎如此推崇？”
“怕打搅世伯，故而不敢相见。”
“伯爷，人家不想在这边风餐露宿的，夜里好冷呢。”
——对了，国公果然对左明静心怀觊觎，从最近这些事当中我看得出来。
却有一人目带疑惑，问道：“伯爷，但学生看关明攻势并不急，他恐怕是怕了王笑。”
这次与左明静作对，得罪了国公，但他却能既往不咎，让人来警告自己，意思也很明白。
“公子。”她轻唤一声，眼中满是爱意，低眉柔声道：“奴家愿脱樊笼，择人从之。终身可托付者，唯公子一人。”
“唉，我可真倒霉，事情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
下一刻，童元纬哈哈大笑。
话虽这么说，要慷慨赴死的话，他也没这样的豪气。
这夜童元纬也在营中设宴，大帐布置得富丽堂皇，随军的文人雅士与名姬美女荟聚一堂。
“没什么。”庄小运道：“我仰慕花爷你。”
邬公亮吩咐完，冒襄抬手一指不远处的茶楼，笑道：“小侄请世伯喝茶等候。”
他向庄小运拱拱手，道：“你说我不尽力，现在我已把人带来了。他随你们处置。”
她名唤张宛玉，时年不过十七，已是开封城首屈一指的艺妓，能诗词、娴曲艺、善书画。名气或比不起秦淮名妓，造诣却也不差。
一片叫好声中，童元纬举起案上的玉杯，将酒一口饮尽，宴上气氛更加喜庆。
又过了一会，突听“啊”的痛叫声，想必是邬公亮扛不住严刑愿意招供，被人解开了嘴。
当时童元纬还是微末武将，因与童老尚书一个姓，于是万般巴结，认其为族叔。也是因童家的大恩，童元纬渐渐崭露头角。
看到这里，王珰眼中更悲，提起笔又写起来。
一天到晚的就是吃酒作乐，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啊？还敢跑来打王笑……
童于石虽也姓童，但和童元纬并无亲戚关系，他父亲曾是楚朝大儒，早年间官至礼部尚书。
“于石你太无趣了，不想喝酒作诗就出去，别在这扫老子的兴。”
庄小运只是低下头嘿嘿一笑。
这一天，张端还很自信，相信自己的判断。
“也好。”
徐州城似乎真的要被关明、童元纬之辈打下来了……
此时天色将明，整个徐州缓缓清醒过来，再次开始了一天的守城之战。
这一句话又是警告、又是拉拢、还包含着信任、透露出强大的自信，何等老辣？
王珰没有想过投降，也没想过要逃。
“花爷姓花？”庄小运忽然向花爷问道。
冒襄淡淡道：“你既喜我的诗，当知还有一句，誓作浮萍随水去，好从燕子背人飞。”
名叫邬公亮的老者抬手指了指了冒襄，笑骂道：“你啊你，还是这副样子。既来开封，不到府里住，躲在这宿妓。老夫若不是听说你昨夜一首诗力压开封文士，都不知道你来了。”
“十一月二十，今遇莲儿，莲儿绝美，且不流俗，慧眼无双。奈何吾有贤妻，唯辜负美人恩情，叹哉，此情可待成追忆。”
开封城南，朱仙镇，岳飞庙。
“淮左英雄仗长剑，马上安民马下仙。美人爱我豪杰气，小足细细上我肩。”
“嘘，有人来了。”
他相貌英俊，风度翩翩，有“东南秀影”之称，“人如好女”之名，张宛玉抬眼一看之下，又痴了几分。
但这个时候若还不规劝伯爷，只怕以后也要大祸临头……
两人迅速闭上嘴，等了一会儿，只见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冒襄下了马车，四下一看，道：“人带来了，开封同知邬公亮，他是郑党之人、必知内情。”
……
现在敌军的位置探明白了，接下来便是要带兵杀过去。一路由花爷领，另一路则由自己去借。
……
对方人多势众，要想赢，当趁早一鼓作气才是。
“不错，伯爷爱兵如子，我们跟着伯爷吃不了亏。”
“你以为我起不来了吗？”
他本和关明说好一起打徐州，但率军出来之后只是跟在关明后面，要关明先去打。
“学生以往听说王笑能打仗能赋诗，今日看伯爷这诗，才知伯爷文武双全，王笑之辈拍马不及……”
整个大帐都安静下来。
此时捧过这张纸，看着上面这诗，童于石眉毛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次日。
“那也不是……”
“十二月十二日，南城险遭攻破，徐州恐难守住，惊。”
“那又如何？”童元纬冷笑一声，随手一挥。
下首的客卿纷纷举杯盛赞。
童元纬大刀金刀坐在上首，两边各拥着美人，时不时从她们嘴中饮过上一口皮杯儿，哈哈大笑。
老尚书死后，童于石在这兵荒马乱中也无处安身，只好投到童元纬门下。
然而一杯茶水落肚，邬公亮忽觉头昏眼花，视线一黑，缓缓栽倒在地……
张端想着这些，随手拿起桌上的番薯、边走边吃。
去哪里借？龙潭峡谷！花枝也许就在那里……
他是王家的儿郎，平日借着国公府的威风享了福，便知道终有一日也许要还回去。
他素知童元纬凶残暴虐，心中一惊，强自镇定，心想不至于吧，你再怎么不高兴，我家对你有大恩，今天我就只是一句规劝……
五天之后又是五天，张端已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十二月十七日，今日所记，恐为吾之绝笔，悲哉！徐州城破在即，何以至此？百思难解。许是吾命里该绝，唯顾念家中父母妻子，望其勿以吾为念。回首此生，走鸡斗狗，文不成武不就，至今悔极，倘上天眷顾，此番侥幸未死，吾必从此振作精神、奋发进取……吾于小宅地窖内尚藏有私房银子三百四十三两，盼妻能取之。”
……
“侯方域呢？”
“你是不会懂的啊。”张端淡淡道。
拖得越久，越难以寡敌众……
“哈哈哈。”童元纬一摆手，又道：“这次来，老子本来就是想亲眼看看，王笑是不是真的这么能打，但现在局势不同了，这小子快死了，就让关明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再把徐州城吃下来，以后大家伙多一个地盘打饷，快活不快活？！”
“教公子知晓，奴家绝非是贪冒家富贵高门。哪怕不能作公子的妾，能为侍婢，端茶倒水亦心甘情愿……”
“公子，求你，求你。奴家早早就仰慕公子，当年读公子之诗，‘误传柳宿来天上，一堕风尘万事违’只觉字字落在心坎里，公子乃奴家平生知己……”
平日里附庸风雅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也就算了，眼下这个情况，怎能叫人不忧虑？
冒襄又是一拱手，道：“长者相邀，不敢不从。只是小侄还有友人同行，哦，乃是侯老尚书的二子侯方域，他在前面的飞絮馆。”
“世伯。”冒襄行礼道。
酒过三巡，童元纬在这样的气氛中也是诗兴大发。
当然，庄小运也懒得理会这些。
王珰写罢，搁下笔，盖上自己的小本子，搁在抽屉里，站起身出了门。
“我说了，非是我不愿，实不能。”
邬公亮却已派人观察了冒襄两天，知道他进开封以来，每日只是寻花问柳。心中暗讥这小子作为沈保说客，却这般办事不秘，也未将其放在眼里。
然而，当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自信也在一点点的消失。
……
……
自己这么聪明，尚且一出手就被国公压住，酒囊饭袋也敢逞能？
“丁亥年十一月十三，吾今至徐州，入城即悔矣。王珠脸臭、王笑脸亦臭，吾何舍近求远，离王珠之臭脸、奔波劳苦见王笑之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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