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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盼着开春后就可以耕种，只要勤恳些，有了收成，许就能给家里人添一件许久未有的新衣，给孩童吃一顿馋了很久的肉。
东面城墙内，左明静正带着一群官员运送木料、救治伤兵。
然而这次王笑却是转头间瞥见了她，一勒缰绳就策马过来，见到她满脸血污，皱了皱眉。
他们也只能把这份不甘化成一声声的怒吼。
关明知道自己的平兴伯府已经被王笑搬空了，到时少不得又得再要多收点饷粮，再向徐州各户纳捐什么的。
但王笑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敢现身，免得提前把关明吓跑。
秦小竺不似平时那般开朗，难得有些忧郁，因为她这辈子还没打过么窝囊的仗。
她心头只有一个念头，若这次能死在一起，她要在这之前把藏在心里那些话全都告诉王笑……
“大人，李香君求见。”外面董小宛进来道了一声，打断她的思绪。
如果王笑一开始就出来，自己还可能担心有阴谋，观望一下或者退兵也有可能。
“把脖子凑到他刀下？”
“快，把这些木料送过去……”
城墙内正在督粮的张端却是气得浑身发抖。
左明静转身就走，她路过自己的马车，却没有再上去，而是飞快瞥了那边被挤开的侍卫一眼，提起官袍就向南城跑去……
“放心吧，我会向国公说清楚，是我命令你等去帮忙守城，你等不敢抗命，国公不会怪罪你们的。”左明静向侍卫们说道。
对于张端、姜英这些官吏而言，这便等于这段时间治理徐州的辛苦一朝做废，让人平添一份惆怅。
左明静连忙加快脚步，拐过街巷，正见前方一队人快马驰来，领头的正是王笑。
打仗嘛，谁还不是为了银子……至于银子到哪里去搞？
“这样吧，你这次率军为兄弟督阵十分辛苦，兄弟筹集五百万两银子给你以表感谢如何？以后每年再给你笔银子……”
但清楚归清楚，也没办法，台儿庄一战实力大损之后，连地盘都丢了，还能怎么办？
“老夫看到了。”
因身份使然，她甚少去主动见他，更多时候就像这样装作偶遇般远远看他一眼。
秦小竺撅着嘴嘟囔了一句。
“推啊！”
左明静应道：“你养母素来有侠名，本官亦是知晓，今日见你，果有侠气。但守城不多你一个女子，且回去安心等侯可好？”
此时不是方便多说的时候，王笑一句话之后，拨马就向南城奔去。
她停下脚步站在街边，抬眼看去，只见王笑脸色已不再像原先那样虚弱，头戴缨簪，面若冠玉，肩披团龙云袍，腰缠紫金蟒带，一身盔甲威风凛凛。
……
“民女虽是弱女子，但自幼得养母教诲，亦有除暴安良之心，故请大人允我出力。”
流矢不停落入城内，后面奔上来的一个护卫肩上误中了一箭，血溅到董小宛脸上，她吓得眼中泪水涟涟，强自忍住不流下来。
“老童啊，大家都是自己人，何苦拼个你死我活？你和我打起来，损兵折将的，还不如留着我给你当淮安门户是吧？”
堂中的侍卫却是又道：“我等并非是怕国公责罚，而是想到自己疏忽职守，差点害了左大人性命，故尔自责，恳请大人责罚。”
“要是今天我们守不住徐州了怎么办？”
走之前王笑又向那两个侍卫脸上一瞪，把人吓得噤若寒蝉……
身后车马萧萧，有人在喊着她，但左明静没有回头，以她从未有过的速度、奋不顾身般向城墙跑去。
左明静回头一看，又见到一队伤兵被从城墙上送下来，忽又是一阵箭雨袭来，运送伤兵的民壮惨叫几声，在城墙下躲了一会方才继续奔跑起来。
“左大人！”
“不得再想了左明静，你是未亡人当为亡夫守节，你是左家子女当顾家族名声，你是殿下心腹不可辜负殿下信任。”
“小宛才不会。”董小宛心中不信，轻声说了一句。
这东城的守将是个急性子，大概是秦家出来的兵，大吼道：“他娘的，老子哪还有人可以调？！”
……
百姓们被盘剥了数年之后好不容易赶走了关明，才分了田地、减了赋税、发了救济，本以为日子马上要好过起来。
“我既然要拖延你的时间，自然是有办法阻止你。”
与徐州城互为崎角的户部山已经被关明攻占。
——你一次一次出征、我一次一次等……但这次我不要等了，我不要再躲在你身后提心吊胆，我要去到你身边，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王笑与秦小竺互相给对方装戴盔甲。
她本是最美艳的女子，眼中添上这一缕光彩，更是灿若桃李。
……
“不当家不知米贵，越想越让人惆怅啊……”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每次都从险象环生的绝迹里逃出来，但她早已受够了这一切。
她没有了平时的恬静模样，步履匆忙，说话时语气加快了不少。
他手一挥，身后两个亲兵上前，架起张端就把对方抬到一边去。
张端本以为自己要身死徐州，悲愤至极，此时也气急，一掀官袍登登登便跑上城头，直站到王笑面前。
但如果有万一呢？
而这次他虽没和郑元化照过面，彼此却已对话了许多次。
“府衙还有些公务，左大人去帮我处理。”他说话依然有些吃力。
“别怕。”左明静道，“一会箭雨过去，我们冲过去。”
又听城上一阵杀喊，下一波箭雨又袭了过来。两人只好又把担架移到墙边暂避。
待送走李香君，董小宛再来回禀左明静，交接了几桩小事之后，左明静忽问她：“方才为何叹息？”
董小宛摔了一跤，左明静扶着担架也是被带倒在地，眼看着城墙，又怕再有流矢落下，脸色瞬间有些惊恐。
——旁人都说他近来威严愈重，心思难测，但事实上他平日就算对人呵责几句，又可曾真因被人怫逆而处置过谁？
“我可以给他很多机会。”
……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空听。”王笑道，“下去做事吧，把目光放长远点。”
左明静迅速说了一声，她一时也顾不得别的，不等人应飞快就向那边跑去，跑到一副担架前，伸手握住架杠，抬头一看，另一面来的却是董小宛。
守城的兵力损失严重，已不足以守备四面城墙，因新政受惠的百姓拆卸房屋，站上城墙帮助守城。
左明静今天被勒令不得出府衙。
又是轰的一声响，一块大石砸在城墙里侧，溅起一团灰尘，轰然掉落下来。
城都快要被攻破了，哪还有多少公务啊……
她明白王笑做这一切为了什么，他可能会守到最后一刻，在最危险的边缘搏出最多的时间。
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安，这显然是徐州城要守不住了，国公准备撤了……
国公现身，南城之围暂解，城头一片欢呼。
左明静温温柔柔笑了笑，道：“且放心吧，我们并非要看管你，你那良人侯朝宗在为百姓谋大事，倘若他功成归来你却有所损伤，国公何颜见他？对了，我们也没有威胁侯朝宗之意，只等徐州兵戈一停，不论事成不成，皆放你自由。”
——好你个王笑，我看你这样子分明好好的，却不早点出来。你早点出来关明也许就退兵了，现在仗打了这么久，徐州都快要破了，关明杀红了眼，你他娘的出来还有什么用？！
旁人说他变了，变没变的，自己却是清楚的。
董小宛在一旁见了，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接着，忽然又想到公主殿下待自己恩情深重。
王笑确实知道张端想说什么。
“你又瘦了……”她心想。
“可以。”
“痴儿，你若不死，老夫还是只能水淹山东啊。”
“呵，老夫既然能答应你先看看再说，自然也有办法不让你阻止此事……”
好在，童元纬比王笑好对付，他只要拿好处，不一定要灭了自己。
想来，童元纬必定会答应这些条件，当然只有五百万两可能打发不掉，到时再讨价还价罢了。
像王珰这种人经历过京城的逃难更是很有经验，在心里嘀咕着笑哥儿为人还不错，自己本以为要死在徐州了，他竟还能安排自己跑路。
徐州城内。
她又转向跟来的两名护卫道：“你们抬那个伤员。”
次日。
这一瞬间她想了许多许多，然后有什么东西突然冲塌了她的理智，如黄河溃堤。
十数人合力，把一根巨大的木梁向下推去，轰然砸在一群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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