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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听完,他稍稍松了口气。
“江南积弊是不假,士绅富可敌国也不假,此事表明上看只是向士绅大户缴税,于国于民皆有好处。但首辅大人忽略了一点……今日向织纺大贾多收一分税,明日这些大贾便要从织工身上再把这一分损失收回来,到最后,苦的还是最下层的百姓……”
“还没有。”郑元化低声喃喃了一句,似乎有些诧异,问道:“他还在徐州做什么?”
一转头,是个十来岁的小孩。
另外,好不容易重执权柄,为何又要让自己把所有朝臣都得罪光……
“不错。”陈惟中拱手道:“非是在下自负,国公治下有百战雄兵、有清明吏治,这样的情况下,若还不能把徐淮治理得富饶繁华,这辈子的书也白读了。”
“是谁要捉你?发生什么了什么?”
“大人,船不够了……”
罗德元又问道:“那为何夏大人不愿听陈大人细禀?”
罗德元顾不上那‘全部身家’只有八钱银子的尴尬,听得‘直言被捉’四字,眼神便郑重起来,让陈璜细说。
他脸上有些苦笑,神情却是端正,拱手又道:“国公既然在除夕之夜还与童元纬大军对峙,想必也是如此打算的……或许缺的便是一个到时能让国公抽身回济南的能吏?”
……
等到下午,徐君贲到东阁见郑元化,也先提起了此事。
“还没有,他还在徐州……”
“差不多吧,但只有徐淮的税赋还不够。”
“徐指挥使认为这次大水能削弱王笑之势几成?”
徐君贲依然有不解。
温容修默然了一会,缓缓道:“自己剖,好过让别人来剖……”
“人家下棋占边角,你却劝我占中间?”
“卑职是来告知老大人,沈保在朝中余党皆已肃清,就是复社有几个骨干逃走了……”
黄龙北顾一千里,极目所至浩淼无涯。
那孩子抬着头,眼中忽泛起泪来,道:“小子陈璜,家父陈京辅,家父因直言被夏大人捉了,求罗大人相救……小子早闻罗御史清廉方正之名,曾将全部身家捐国。”
“是。”张端道。
因齐河与济南正处黄泛中心,故而左经纶坐镇齐河负责北岸救灾。北面各地的官员也纷纷赶来,整合物资再调配到上下游,也把灾民送到北面安置。
王笑道:“你就是那个能吏?”
两人进了秘室,徐君贲问出心中疑惑。
……
“想必是有抵触?”
“首辅大人要收织税,此事绝不可取。”钱谦益长长叹息一声,又转向柳如是问道:“夫人怎么看?”
张端又道:“岂能无关?你亲朋多处苏地,饱受……”
罗德元点点头表示了解。
徐君贲一转头,又惊又喜。
“是,山东本就是四战之地,与其留着河南作为缓冲、不如取之,与山东、徐淮连成一片,西守潼关,南临淮水,东至大海,只等国公北复燕京,则可盘据中原。出徐淮、占河南、伐燕北,这正是太祖皇帝驱逐蒙元的路线……
陈惟中一时恍然,苦笑了一下。
王笑这时不并在徐州,而是在君保山的军营中。
陈璜说话不快,但问题却很直接。
“下去吧,记住两件事。第一,多关注山东局势;第二,清理沈保余党时,不要只盯着他们骂了老夫什么,看看朝中都有谁家欠了税银……”
徐君贲道:“但这银子……怕是不好拿。”
“都不是……是王宝……就是王家老四……”
“抵触自是难免,他们说的是‘听说清朝入关之后,地亩钱粮,俱照我朝会计录原额,还保留士人功名。反观王笑之辈盘剥无度,倘若郑首辅重回内阁是也为了剥皮,还不如投了清朝’,又说‘礼仪之邦,礼仪之邦,如今看来,那顺治皇帝比楚朝官府更讲礼仪’……如此种种,哪怕是气话,也让人心忧啊。”
——自己就是这样,心有滔滔万言,不知为何一开口就是辩不过别人。
王笑问道:“你有何建议?”
罗德元皱了皱眉,他是做过事情的人,知道账还不能这么算。现在事情都没开始做,说是三千万两,谁知道后面够不够?一旦开始了,那才真叫填不上的窟窿。
罗德元自己也是浑身湿透,正忙得脚不沾地,忽感到身后被人拉了一下。
陈京辅要禀奏建议,夏向维却封锁言路,此例一开,败坏吏治之始。
“但开膛破肚,病胖子可就死了。”
“可是谁家又没有欠税银?”徐君贲想问,最后却把这句话收了回去。
回头齐王问自己这治河款项从何而来,难道说“下官攒了三两银子,愿全数捐出来”不成?
“夫人所言甚是啊。”钱谦益道,“江南积弊不是只有他郑元化知道,老夫又何尝不为之忧虑?但正是因为积弊已深,才越做越错,做得越多害民越深。”
“我从未如此想过。”
思来想去,张端还是道:“陈惟中之才,高下官十倍不止。”
有人摊开了它,扫了两眼之后,迅速跑去见太平司指挥使徐君贲。
“但国公击败童元纬之后,只怕也难以再攻打泗州、扬州了。”
“依妾身所见,织税只是尝试,首辅大人只怕是想要效仿虢国公在山东所为,此次还是在为商税改革铺路。”
“是。”陈惟中道:“国公只需杀关明、童元纬,震慑徐淮富户,俘虏两镇劣卒,取其金银珠宝,便可先开始固流黄河之工程。只要徐淮没有黄祸,不出两年,必有昔日繁华之景象,再加上河南广袤之地。何愁没有税赋、治河款、军需?”
这次老大人翻手为云,借沈保下令水淹山东一事彻底扫除异己独掌朝堂,但起来似乎并不快意,也不知是为什么?
“可堪用?”
“绊倒对方一次,难道还能盼着一个病人次次把对方绊倒?自是争取时间来治病,而治病便要问诊买药,关键在于银子。”温容修道:“天下事,说来说去还是银子的事。”
“特来投效国公。”张端补充道:“这次郑党把掘黄河之事推在沈保头上,还陷害陈惟中,称他参与了谋划。”
带着这些疑惑,徐君贲又去了户部衙门拜会温容修。
“不够?”陈惟中想了想,忽眼睛一亮,问道:“国公是想治理黄河?”
郑元化刚才这句话却好似不是问他,自语自言道:“这是要取淮安了……”
“该能削他三成之势。”
“孩子,你冷不冷?要冬衣吗?”
“指挥使大人!好消息……王笑的亲兄弟在大水里死了一个……”
温容修眯了眯眼,道:“那就开膛破肚,不然老大人要你这把太平司的刀做什么用?”
“学王笑?”钱谦益微讶,抚须沉思了一会,道:“是啊,经夫人一说,如今看来,诸多端倪便是效仿山东的先兆,难怪要如此打压复社……”
“都住口。”王笑道:“一个是松江人,一个是掖县人,我懒得听你们俩争黄河走哪里。”
“啊?不是奏报国公吗?”
郑元化听了,微微苦笑了一下。
“忌惮?忌惮王笑?”
“山东连河道都没……”
“还不闭嘴?”
温容修无奈,摆了摆手,把话说得更明白些,道:“你别看江南好像一派繁华,其实像是一个重病跌倒的胖子;而山东虽贫瘠之地,却像一个朝气勃发的虎虎少年。现在这少年想要打过来了,病倒在地的胖子站不起来还击,只能伸脚绊了他一下……但绊过之后,病胖子还是打不过这虎虎少年,怎么办?”
“罗大人今日觉得何必找麻烦给上官添堵、不予理会此事,但以后黄河在南方溃决,淹没数百万人家,罗大人心安吗?不论事成不成,忠言敢谏才能问心无愧不是吗?”
一封密信从济南出来,一路辗转,在四天后进入了南京。
齐河县与济南城情况算是好的,但两城一南一北之间五十里,也是一片汪洋。
……
张端忽拱手道:“陈兄高见,但我认为黄河不宜走山东,当使之回徐淮故道为宜。”
今天是大年夜,他还在与童元纬大军对峙。
“那就让他进来吧……”
——跑过来说这无关紧要的,搞得好像老夫掘开黄河是为了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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