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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宁道：“这些年夫君施政，早有人将他与王莽、王安石相比，尤其在江南，有人说‘以周礼乱天下者，王莽、王安石……’”
“少爷你又骗人了。对了对了，明静姐说想玩那个卡牌游戏，晚上大家一起玩好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洗个手，脏死了就往笑郎衣服上摸……”
你既要顾着我，又顾着衍弟，还要顾着天下臣民，为江山社稷长远谋划，可还要被人污蔑为‘以新法乱天下’……”
“不累呢，而且现在有芊芊和明静帮我。”
王笑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道：“也许是因为你太累了，你为我生了一双儿女，去年北伐我在外征战，又把事情都丢给你。”
而且，这也是在提醒我，经济改革要一步一步走，要慎重，不能按改革者的一厢情愿。你看，我也没像王莽那么莽，都是按计划一边试行、一边调整……”
如今王笑有幸，与这两位先贤并列，江南人合称他们为‘三王’，又说王笑是王安石之后十二甲子一妖孽。
王秫也就是随口问问，说不打听就不打听了，不再把王珰那事放在心上。
王秫也有些悲伤，又问道：“大哥，要不再问问晋王？这白纸黑字写得分明，这都是我们的产业，凭什么要交？”
“这只是第一步计划，观察五年到十年左右，等局势更稳定了，我想把天下田全部收为国有。”
话到这里，她止口不言，显然是不喜欢别人诋毁自己的夫君。
“缓一缓也好，平定天下之前，还是安稳最为重要。”王笑道：“也是让百官暂时忘记陛下、忘记晋王，专注于自己的事。”
唐芊芊眼神更亮，微微笑了一笑。
“你知道老夫费了多大心思吗？京城破城之前，老夫一间一间宅院买下来，这是何等的魄力？何等的眼界？！这难道不是老夫该得的吗？！”
果然，王笑道：“不止。”
“我知道。”王笑道：“就像我爹，表面上看起来是个酒商，骨子里还是一个小农经济的地主。他赚了银子，除了买宅子就是买地，好像土地就是他的命|根|子。
“夫君的假民公田之策，具体是想如何做的？”
王康说着，强忍了半天没骂出来的那句话终于还是脱口而出。
京城，王家。
“夫君你说要休息几天才带我们来这个别院，但其实不是因为要休息吧？”
秦小竺把手里的弓箭往墙上一挂，转头一看，又“咦”了一声，问道：“缨儿和朵朵呢？”
“哼，他说老夫这叫什么来着……投……投机倒把，很快就要修律法禁止了。”
却是秦小竺回来了。
“我不想收拾宗卷，看得眼晕。”
淳宁道：“因为京城里有太多人都说夫君是摄政王……而且要是拿木像当皇帝的事传开了，夫君就得杀很多很多人压下去。
“我们手里握着权力，握得久了，忍不住就担心会失去它。每一个决策，都害怕会不会失去很多人的支持。”王笑道：“你怕以后我改天下田为公田，会有人背叛我、离开我？”
“那晚上大家一起泡泡温泉……”
“可是什么？我们王家这么大，多一个人住不下吗？你连一个小姑娘都安排不好吗？！”
“那我近来在想的是，我们大楚的太祖皇帝当年起于微寒，深知民间疾苦……看他所作所为，我觉得，他既有想让子孙后代永享社稷的心，但也有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大胸怀。我自问继承了他一半的志向。”
淳宁展颜微笑，抱住王笑的胳膊，把头倚在他肩上。
王莽的新政是什么？天下田改曰王田，以王田代替私田；奴婢改称私属，与王田一样，均不得私卖。改革币制、官制，规定盐铁官营，山川河流收归国有……这与王笑的主张实在太像了。
“我知道，有你保护我，我很安心。”
“圆圆姐带着去看鱼了，你们帮我把这宗卷收了，笑郎和眉儿去把孩子唤过来吧？”唐芊芊向王笑微微一笑，轻轻抿了抿嘴。
提到‘王莽新政’，她眼中的担忧又浓了些。
“玩卡牌也很好、泡温泉也很好……对了，花枝姐既不想玩卡牌又不想和我们泡温泉，闹着要回京呢。”
“是吧……”
她的眼神熠熠，显然对此事颇感兴趣。
淳宁说到一半，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这一路走来，更艰险的时候我们都挺过来了，我该相信夫君的。”
秦小竺瞥了唐芊芊一眼，偏要当着她的面往王笑背上一趴，撒娇道：“王笑，我好累哦。”
“不知道，老大说了，这事我们别打听。”
王笑与淳宁牵着手走过回廊，在院子里坐下来。
……
再想到自古变法者的下场，淳宁终于掩饰不住她的担忧。
“大哥，怎么说？留哪个？”坐在对面的王秫问道。
一开始他还纳闷，觉得江南士人居然把自己抬到和王安石一样的高度，实在是过于赞誉了。
唐芊芊也抬起头，目光看向王笑。
王笑自己想想也有趣，笑了笑，道：“无妨，他们喜欢说就让他们说，能与青史留名的古人并称，我很荣幸。
淳宁搂着王笑的手又紧了紧。
但他了解之后才知道，从宋代到这如今，世人对王石安的评价多是以贬低为主的。一直到了后世才有了转向。
他眉头一皱，又想起一事，问道：“大哥，我家里那位小姑奶奶，能请出去了吧？”
淳宁摇了摇头，低声道：“但，这并非没有人做过。”
我打算先把这部分田地收为国有，交给那些没有分田资格的丁口，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比如隐匿的人口；辽东、江南、西蜀、蒙古逃来的难民；刑满释放的犯人……往后，蒙古、女真，各族人皆可租用这些田地耕种。
“是。”
“啧。”王康重重啧了一声，更加烦懆起来，道：“不是让你安排一个僻静的院子，把人看好了吗？刚收复的京城，谁有空管这些？”
王笑也不是第一次听别人把自己比作王莽、王安石了。锦衣卫是他的耳目，淳宁知道的事他自然也知道。
“好。”秦小竺长长地应了一声，往桌案上一看，不满道：“你们又在聊公务，不是说好了休息几天我们这才跑来山里吗？呸，来之前说什么丢下公事，泡温泉、喝酒、游玩……结果你们天天就是聊聊聊，也不陪我打猎。”
要是有一天，我把他的土地全改成公有，到时他只有使用权，他就会觉得，我这个逆子把他的安全感全剥下来。
淳宁很少有向王笑提出请求的时候，今天却有些犹豫着、又带着些期盼，轻声问道：“我们以后每年都找些时间，就像这样离开京城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淳宁又轻声道：“夫君这些年总是在外打仗，也在保护我，但以后我也想保护你……”
“唉……”
“是啊，惊蛰的习俗就是吃火锅知道吗？”
王康闭上眼，往椅背上一靠，重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嘴里低声咒骂什么。
“好。”秦小竺又是拖长了声音应的，显得格外乖巧，道：“孩子们呢？”
“自古王朝初定时，因久经天灾人祸，都是地多人少，可以重新丈量田地、均田于民，耕者有其田，国家也就安定。但时长日久，土地难免被权贵兼并，流离失所的百姓多了，饭都吃不饱，我们当然要起事，但我们太笨了，不懂得打了天下之后该怎么办，无非还是用过去那一套，于是，周而复始。”
“夫君均田于民，虽触动了不少权贵的利益，但天下到处都是田地，权贵们还可以继续买田置地。真论起来，夫君的做法与历代王朝开国之初相似。可再往前一步，触及的却是无数豪绅的根基……”
时人虽然也有称赞他的文章，但主流评价认为王安石不晓事又执拗所以祸国殃民，厉害一点的则说他是‘流毒四海，祸乱极矣’。
“这确实与汉武帝的做法相似。”淳宁又问道：“但夫君打算收为国有的，真的就只有这‘一部分’田地吗？”
——老夫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家里关着那么危险一个女人，听说还是什么‘神箭狠杀儿’的子孙，要是一个没看好，逃出来弄死了自己……
“嗯，芊芊和明静说得也不错，可我就是……”
……
淳宁只觉被王笑说到心事，点了点头。
淳宁用手指支着下巴想了想。
王笑于是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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