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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速不快，只是一句一句的，这么接下来，气意连贯，就叫人有一种很难插上话的感觉，“大齐开国年间，有人出生富贵之家，善于制琴。他一生结交乐师，求购奇木，除了每个人都有的正常患病经历外，从没有遇到过什么生死危机。”
吃一堑长一智，清静下来的方云汉心中多了一些警醒，又听到身边的公孙仪人开口。
方云汉的功力愈强，心灵上的颖悟，却反而在倒退，不如他初得神功、解救自身的时候那样纯粹。
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束腰武服的公孙仪人，在满地雪花反照的光芒里，衬的面上皮肤瓷白，侧脸眼角温软，神静气和的说着家中流传的过往。
方云汉将凌霜剑在手中转了一圈，望了她一眼，道：“说来，我最近新创了一门内功，听了你刚才这句话，倒是为它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名字。”
排除剑身上笼罩的光芒变为白色这一点之外，此时留存下来的这把剑，体积、外形，与之前的心剑相同，只是分量上，多加了一把魔剑的重量。
她晃着那个水囊，听着里面哗哗的响动，“其实要是心情不佳，不知所措的话，可以回想一下自己过去立下的那些目标。从那些有的已经不在乎，有的已经遗忘掉的目标里，找出一个最远大的志向。”
公孙仪人顺着问道：“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危险和精彩，一定要是绑定在一起的呢？”
刘青山对他自己的故乡，一直有一种很强的自豪感，用一个极繁华的年代，与刘青山记忆中的时代相对比，没什么问题。
说到底，宋缺的天刀境界，是他一生智慧与阅历的凝结，本就不是全然属于方云汉的东西，没有经历过那些事，又哪来的那些深切感悟。
“魔剑啊，魔剑，难怪始终不能彻底驯服，也非只因血脉，我心退转，自己都不服自己啊。”
“那倒也没有，但可能确实有过那么一点念头吧。”
方云汉笑了一声，这次没有再做无谓的掩饰：“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从前好像还真有过一个可称远大的志向。”
“那个名字其实带着一段故事，故事情节以后跟你细说。”
“那也要看，是必须赴险才能获得快乐，还是在追逐无意义的危险。”
方云汉点头：“自然精彩。”
“也许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热血沸腾，扫清迷惘，又能再闯一百道难关了。”
“扶龙隐处，千百高士，庸庸半生，不劳忧烦，何意倏忽千古，惊失满山琅琅……”
方云汉望着那个洞穴，说道：“可能吧。只是，之前闲聊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他对自己的宗门具有极深的感情。平时好像不那么软弱，足够坚强的人，真到了失去之际，所受到的打击往往会远超过自己的预料。”
公孙仪人继续说道：“这个人或许还属于特例，因为遍观大齐史册，像他这样的人也不多。那还有一些平凡人的人生。一百五十年前，北漠于北境作乱，不但占据原属于大齐的数县之地，更侵扰周边，为祸甚广。许多人家不堪其扰，拖家带口迁往远处，当时东海一带较为安宁，就有千户人家，从水路旱路，迁至东海沿岸居住。”
剑光全数收敛，方云汉脸上流露出一种追忆的笑容，好像是在嘲笑自己那时候的狂妄可笑，却又拾起了当时的志气。
公孙仪人偏头看着方云汉，竖起右手，左手手指点着右手小臂的一个位置，润寒的睫毛眨了眨，道，“为了看到更上层的风景，我愿意主动追寻生死之间的战斗。但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式，我是傻了才会主动去把自己砍得满身血吗？”
说完了那个死字之后，他沉默了片刻，公孙仪人也就一直等着，直到他换了一种玩笑的口吻，说道：“假如这个人能有机会开始另一段人生，你觉得他该是继续追求那危险的精彩比较好，还是应该安分一点，珍视自己，平平淡淡的活着？”
“其中，有一户人家姓岳，又有一户人家复姓公孙。”
“所以我想我重视的人，我身边的人，我所能看到的人，我所能听闻的人，我所能知道的人们，都能拥有和乐欢笑的人生。”
听到这里，方云汉哪还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家的故事，不由得侧目看去。
半生不曾下山，没有一点与人争斗的经验，懒散怕事，庸碌无为，勉强扒在第三大境的门槛上，斗法能力实际只停留在第二境水准，却能够在教尊为首的数人议定之下，得承一处护法尊位。
她的话掷地有声，“你有这么多想要做的事，难道每次做成了一回之后，真的一点都不开心吗？”
“杨柳千万丝，吹絮过寒关。错望来处远，古语向谁谈？”
犹在凡间为人，就只有常常自省，才能够清新自我，不使心灵坠落。
其实从东京汴梁那个世界开始，方云汉心中就多了一些莫名的情绪，会更多的想起前世，只是随着任务的推进，天刀的心境逐渐推升，能强行把杂念镇压，后来更得了山字经，修炼精神异力，反而忽略了自己心中念头风起风落的异常。
均匀的白光，在他左手食指与中指抹过的地方，逐寸逐寸的收敛到剑身之中，彻底展露出了色泽如同白玉，又隐约有鱼鳞纹路的剑质。
他的心重归于清静，而能审视之前的自己。
公孙仪人眸光转了转，没有指出这一点，反而顺着方云汉的话茬说道：“那这个年轻人自杀了？”
“可他雪中为新友让车，山中为知音砸琴等逸闻，流传数百年，与他有关的传世乐章不下四十篇，留琴人间七十有余，这个人的人生，算不算精彩？”
他话未说完，就察觉身边的人突然变得有些压迫感。
这一回悬崖上的冷风带走了他呼出的气，也带走了心头那些萦绕不去的烦躁纠结。
他话音刚落之际，那山洞之中，传出了一道苍老苍凉的歌声。
她不再看方云汉，却还说了一句，“啧，突然发现，你比我印象中的样子，软的多呀。”
“我……”方云汉心头一振，像是一些蒙在心头的东西，终于被剥开，只是同时他又意识到什么，低眸掩饰道，“怎么说是我，我说的是书中故事。”
千秋之后的孤影里，这庸庸老者，或许才懂了当初那些目光。
“所以，这个人得以无忧无虑的长大。在成年之前，他最大的烦恼，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少生了两双眼睛，少长了几只手掌，一天之内看不了，玩不了更多好玩的东西。”
一团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显现出来，从公孙仪人唇间溢出，飘散。
因而，在天下第一那个世界之中，这些本来还不要紧的影响，因为针对心智思维的悟性变化，变得更加混乱难解，形成隐患。
可这段话一出口，方云汉就紧紧的皱起眉来，有些不满的低头用指节敲了一下自己眉心，低声骂道：“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太矫情……”
方云汉的目光，一直没有偏离对面那个新开凿出来的洞口，但是话题却逐渐有些偏了。
曾经，灵台走出孙大圣，勾起多少少年英雄梦。
“那两户人家的老爷子、老夫人，一生中没有太多值得旁人称颂的事情。但是他们背井离乡，在那个混乱的年代里，寻得一隅之地，白身打拼，终于又有了自己的房屋，有了一门手艺，达成吃饱穿暖的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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