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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睡了一觉醒来，春晚都已经放完了。
然而那名字像是死了一样，已经很久都没有动静了。
周兰嘟囔两声，“你早点回去睡觉。”便挂了电话。
一晃到了公司年终酒会。
夏蝉一愣，“你说谁？”
张彧笑说：“应该的，夏蝉姐帮过我，也帮过宝娜。”
夏蝉气得发抖，狠狠一甩手臂，挣开了周兰，飞快跑上楼。
回到家里，黑灯瞎火，果然没有半个人影。
王洪韬愣了愣，“……就，就一个公司的老总。”
夏蝉忙说：“谈不上会打，刚刚入门。”
怪不得，周兰这阵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周兰抬头看她，“……他说你不高兴，明天他不来了。”
夏蝉开了窗往外看，外面还是灯火璀璨。崇城似就是这样，夜晚永不落幕。
她反倒有些不放心，给周兰打了一个。
周兰拽着她胳膊，“大过年的，他也没地方去……”
她犹豫许久，从衣柜里取出件暖和的羽绒服，拿上包和围巾走出房间。
贺槐生目光微沉，抓着她手臂，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按。
高建业笑说：“秘书室的人倒是个个多才多艺。”
她见周兰支支吾吾的，越发觉得可疑，又追问：“你找的谁帮忙？”
贺槐生似是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愣了一下，起身拉她，“你别……误会……”
这回既没有旗袍取巧，也没有人快递礼服，夏蝉只得老老实实去找人借衣服。恰好公关部的张彧认识一个独立设计师，最近正在招模特儿。张彧牵头，夏蝉和那设计师一拍即合。夏蝉答应替人拍一组照片，并且随他参加业内交流酒会，条件就是要借给她一套礼服。
周兰少见的没有跟她杠起来，瞧着她，神情几分犹豫。
夏蝉烧水洗了个澡，在床上躺下。
“你花了多少钱疏通关系？”
除夕前一天，公司总算放假。
尾牙过后，旧历新年便越发迫近。
“待遇怎么样？”
夏蝉从房里出来，见周兰正颓然坐在沙发上。
人总是物伤其类，之后，夏蝉每每想要主动联系贺槐生，总要想到陈艾佳的忠告，便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夏蝉说：“我还没回来。”
“哦，认识认识，以前生意伙伴，我能出来，也是他帮的忙。”
那风吹得她有些冷，莫名地就很想喝酒。
贺槐生说：我在路上了。
陈艾佳爬过去，裹着被子跪在她身边，“我还记得第一天来崇城，下火车的时候，也是这个点。到处都是霓虹灯，跟白天一样。那时候我就想，自己得在这儿扎稳脚步。你说，我长得漂亮又肯吃苦，还怕没出路吗？”
“挺好的。”
她越发后悔自己多管闲事，当时只觉得推己及人，如果她生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大约还是希望贺槐生过来看一眼的。
夏蝉眼也没抬，“嗯。”
到那儿，夏蝉烧了壶热水，给贺槐生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自己握着杯子，转头看着贺槐生，“有什么事？”
该说的话，上回都说完了，夏蝉只嘱咐她保持联系，没事儿来崇城玩。
到了十八层，夏蝉掏出钥匙打开门。
夏蝉本想在这儿陪房，然而程子晋坚持要留下来。陈艾佳十分倔强，不让他陪，但这回程子晋比她还倔强。两人僵持一会儿，还是陈艾佳妥协了。
第二天，不知道周兰用了什么办法，还是把王洪韬又请了过来。
大过年的，夏蝉也不想给自己添堵，自己单独占了个沙发，一边看电视一边用手机跟人聊天，只当是没看见王洪韬这人。
高建业与她碰杯，笑问：“贺董说夏秘书会打高尔夫？”
夏蝉掀了掀眼皮，看他一眼，“我妈说，你在给人当顾问，什么人？”
夏蝉在外面等着，收到贺槐生的信息：手术开始了吗？
数次之后，夏蝉便干脆不出去了，待在自己卧室，玩电脑。
夏蝉心事重重地开车回家，一进巷子里，便看见周兰正等在楼下。
傅如玉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我有事先走了。”
上了车，夏蝉看了看手机，没有周兰打来的电话。
夏蝉禁不住紧皱眉头，脑袋里极力搜索这男人入狱以前的模样：意气风华西装革履，说话时都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豪迈劲儿。
到晚上十点，陈艾佳被推进手术室。
傅如玉看她一眼，似是无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正躲在阳台上偷闲，忽听身后有人喊道：“夏蝉姐。”
夏蝉径直往外走，“出去一会儿。”
“等开春，夏秘书赏脸跟我去切磋几杆如何？”
断断续续的，夏蝉耐心听着，贺槐生说父母去世时贺芩才六岁多，他作为兄长，自然偏疼一些，没让她受过多少委屈。贺芩从小就依赖程子晋，所以今天才会贸然跟去医院。
周兰愣了愣，问道：“大过年的，你去哪儿？”
她一口气说完，自己把最后这句话咀嚼一遍，反倒愣住，心里渐生出些漫无边际的灰败：话说到这个份上，怕是继续不下去了。
“怎么没剩？你自己旗袍都卖出去了十多万……”
王洪韬讪讪笑了笑，别过头去，没再开口。
手边有人递来红酒，夏蝉接过，急忙走到高建业跟前。
陈艾佳看着她，分外认真，“我说真的，夏蝉，你赶紧回头，还来得及。”
夏蝉顿了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又回一个“嗯”字。
她不大相信他说的话，要真有什么生意伙伴愿意帮忙，他出事那时候就帮了，哪至于需要周兰四处奔波。
陈艾佳顿了顿，“有一回，他背我上楼，我问他重不重，他说，是他背过的最重的米袋，兴许能吃一辈子。”
夏蝉：“……”
晚上吃过饭，微信群里又发一轮红包。夏蝉始终捏着手机，进一会儿群，又退出来，如此反复……后来，她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盯着被自己置顶的那个人。
傍晚，傅如玉又来送了一次饭，仍然是送到，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夏蝉喉咙陡然一梗。
再一打开微信，铺天盖地的新信息。
一想到贺槐生，她忍不住叹了声气，把手机从手包里拿出来，翻了翻以前尚未删除的微信。
陈艾佳出院之后，程子晋又给她批了两周的假，让她好好休养。
夏蝉满场转悠，累得脚掌发疼，最后趁着去洗手间时，暂时离开会场。
夏蝉二话不说，径直往里走。
“上班辛苦吗？”
夏蝉将窗户关小了些，只留一道缝，站在窗边。
这人，不笑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十分疏离。
夏蝉面无表情：“还吃不吃饭了？”
刘宝娜第一个领的，给夏蝉回了一串的飞吻，“夏蝉姐！你发红包的姿势太帅了！”
贺槐生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手一握，又是冰冷的，便攥得紧了一些。
晚上宿在陈艾佳家里，床临着窗户，便听见外面还有小孩儿奔跑吵闹的声音。
夏蝉愣了半晌，再点进群里，刘宝娜已经和张彧开始秀恩爱了。
夏蝉稍稍打起精神，感谢张彧替她牵头借到礼服。
自那晚不欢而散，夏蝉便没再和贺槐生有任何联系。
“不是，就……就给人当顾问。”王洪韬语有闪躲。
夏蝉紧咬着唇，片刻才冷声开口：“我不会问的。”
到晚上九点，王洪韬走了。
约莫二十分钟后，贺槐生到了。
到吃晚饭时间，周兰过来敲门。
王洪韬见她关了手机，便逮住机会问她：“夏夏，听说你在星晖工作？”
“没事，”夏蝉脑袋里有些空，“我没胃口。”
“……楼上。”
傅如玉手里拎着一只塑料袋子，看了夏蝉一眼，轻轻合上门，走过来将袋子放在床边桌上，“给你和艾佳买的饭。”
还没到晚上，各个群里就开始热热闹闹地抢红包了，夏蝉抢了一堆，数点一下，数目还不小，就把陈艾佳、刘宝娜和张彧拉进一个群里，发了三个红包。
“说了你也不认识！”周兰不耐烦了，从沙发站起来回到屋里。
果然，沉默片刻，陈艾佳开口：“我今年过年回家之后，就不打算来了。”
夏蝉也不想跟人说话，默默吃完饭，丢下碗筷又回自己房间了。
夏蝉一下火了，“哦，我还得敲锣打鼓彩衣娱亲才算高兴是吧？他是我什么人我非得笑脸相迎？你把他捞出来，今后什么打算？自己靠打牌赢得那点儿钱养活他？”
回头一看，是张彧。
外面空气很冷，一眼望去，所有窗户都亮着灯，大街上却车辆寥寥，分外安静。
陈艾佳一一应下。
她放假前一阵接连加班，一直没休息好，这会儿室内暖气充足，渐渐地眼皮就开始打架。
夏蝉回复：嗯。
“宝娜还在手语培训班上课吗？”
“……我不在家，跟人打麻将。怎么，还要我来接你回去啊？”
敬到贺启华，夏蝉忽被他叫住名字。
夏蝉垂着眼，只当是没有听见。
夏蝉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自己一个人看春晚。
羊城分公司也在办尾牙会，他一定在忙。
夏蝉上了车，沿着畅行无阻的街道，一路往月牙湾驶去。
“谁？”
病房外忽传来脚步声。
片刻，夏蝉哑声唤道：“贺槐生。”
遥遥的，几点灯火，像是孤岛之外的航标。
夏蝉抬眼看了看，外面天空暗沉沉的，风很冷，但没有下雪，好像前段时间都把雪下完了一样。
“五……二十来万吧。”
夏蝉笑了笑，“你真跟宝娜在一起了？”
“你过去认识的？”
夏蝉起身看他，“你来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