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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苦笑道：“我能说不感兴趣吗？真的没有仔细想过，现想来不及。”
他还跟往常一样直接推门进去，目光所及，各台设备正在运行，每一台的声音都很轻微，汇合在一起，形成连续不断的嗡嗡声。
陆林北没站稳，险些摔倒，枚忘真一把抓住他的左臂，用力搀住，惊讶地说：“你受伤了？怎么……这副模样？”
“那样更好，远离是非之地。那么，再见。”
“我用这种方式进入外延器，对它没有影响？”
董添柴用身份芯片查看时间，“两个小时十七分钟。”
“一点印象也没有，若不是全身由里到外的疼痛，我甚至不敢确认自己曾经进入过网络。”
陆林北正在发呆，房门被推开，枚忘真冲进来，看见他，终于重重松了口气，然后抬手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你早就出来了？为什么……”
“在各大行星，曾经有过一些初级生命，如今都已消失殆尽，当人类拥有改变环境的能力时，不适应人类者，即是不适应环境。茶叶适应得很好，还有其它许多动植物，你可以说它们是人类的‘奴隶’，必须为人类所用，才能存活下来，你也可以说它们才是‘主人’，什么都不用做，开拓空间的脏活、累活全交给人类。你持哪种看法？”
“外延器没发生任何异常吗？”
“我明白了，谢谢你，毛先生。”
结束通话，陆林北已经能够站起身，猜出要联系自己的人是杨广汉，这本是陆林北期望发生的事情之一，现在却不怎么感兴趣，而是专心回忆在网络里的四秒钟发生过什么，让自己如此痛苦。
“能够反攻你的人类大脑，想出办法的人一定很有趣。”董添柴兴致高涨，却不在陆林北身上，向七名助手道：“开工吧，小矮人们，启动机器，试着去结交‘新朋友’。”
“放松多久了？”
“一点记忆也没有，我确信自己曾经进入网络，也是推论的结果，而不是记得。”
“我在网络里停留了四秒钟。”
“没有，那四秒钟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我得去问问董博士，他或许监控到了相关数据。”
“嗯。”
“完全不记得？”
枚忘真笑了一声，“看来你真的没事，祝你在董博士那里也能没事。”
“咱们喝的茶叶是一种古老的植物，来自地球，若是没有人类，它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外星。”
董添柴放下茶杯，“失忆？”
他们肯定已经这样坐了很久，连喝茶的动作都变得高度同步，像是八台机器人，对外人的出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问题是我什么都不记得，出来之后，身体的反应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激烈。”
“对对，我从同事那里要到你的联系方式。网络不稳定，通话不容易，我就长话短说了，有人委托我给陆少校传话，希望你能尽快与他联系。”
“醒来之后，我在地上躺了半个多小时。”
“软件关闭，硬件没有，数量太多，重新启动的时候非常麻烦，这些电力你们能负担得起吧？”
“看得出来，我送你去见医生。”
“你是漂泊者小站的义工，我记得你。”陆林北的理智又恢复一些，声音也变得正常。
“相似，但不完全一样。一直以来，你的数字大脑与人类大脑和平共处，没发生过直接冲突吧？”
“打破了，但我不想多做解释。”
直到手环震动，显示有外来通话，陆林北才找回一点神智，慢慢坐起来，戴上眼镜，强迫自己张嘴发出声音：“你好。”
被称为“小矮人”，七名助手没有生气，反而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快步走向各自的位置，迅速投入工作。
陆林北吓了一跳，以为董添柴不告而别，紧走几步，绕过一台巨大的设备，看到的场景让他一愣。
陆林北确信自己曾进入外延器，即便是现在，他也能听到机器运行时的嗡嗡声，并察觉到芯片的存在，“没有完全关闭吧？”
“大概四十分钟以前，我进入了外延器，利用它做了一些事情。”
对方的声音立刻变得热情一些，“我叫毛沃雪，陆少校可能不记得了……”
陆林北从操作台那边推来一只椅子，坐到董添柴旁边稍后一点的位置，将八人挨个看一遍，仍然没能引来任何目光的回应，于是咳了一声，说声：“大家好。”
“再见。”
“你这是在狡辩，用强调‘统一性’的方式，回避‘差异性’，这种手段与人类喝茶的历史几乎一样长久，可能还要更早一些，早就在逻辑上被驳倒。没错，人类是环境的一部分，但这并不能掩盖人类与动植物在各方面的差异，对这种差异，需要做出描述。就好像我问董添柴与陆林北有什么区别，你不能用‘他们都是人类’来回避你我之间确实存在的差异，‘没错’与‘正确’之间有一整片荒漠，掉进去之后也会成为荒漠的一部分。”
“我也不想听你解释，因为那个誓言才是可笑的。”
“既然没事，说说你的行动吧，成功了吗？”
陆林北松了口气，心里有点同情那七名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