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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安心地当你的傻大木，给我好好的带路算了。”
朱允熥闻言点点头道。
两人又闲聊几句，突然听到海面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待到刘里正走后，陈海满脸忧色地开口道。
站在一众武士最后方的吉竹半兵卫，见到此等情景也是大吃一惊。
哪怕对面只是杀过来十个人，依然给他的军阵造成不小的伤亡。
陈海闻言想了想道。
朱允熥听了陈海的话，也算是涨了见识。敢情早在大明朝，华夏大地上就有汉奸这种玩意啦……
每一个士兵都手持鸟铳，全神贯注地盯着海面，只等百户官一声令下，即会扣动手中的扳机。
要不是因为这孙子，自己也不至于被老皇帝发配到这破地方当县令！
“贵人！”
“至于假倭嘛，就是咱大明沿岸活不下去的百姓，剃了秃瓢假扮的。”
没有斩获说个鸡儿，真当老皇帝是吃干饭的吗？
剩下的就是打扫战场了。
陈海见三人面露疑惑，赶忙替刘里正解释道。
所谓的猛火精油，不过是粗提炼的汽油罢了。
朱允熥说完这话，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然而，他这边刚将请罪文书递上去两天，就得到手下汇报，说有两百多倭寇直奔县城杀了过来。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剃着秃瓢的倭国武士，正一脸狰狞地看着自己，手里还拎着一把滴血的倭刀。
虽说他们也冲击到距离明军只有不到三十步的距离，但这三十步却有如天堑一般难以跨越。
可能三轮火铳下来，就得战死一半人。
“要不要孤帮你一把，让你来个以身殉国？”
“现在你知道我的名讳了，也可以死得明白了吧？”
在倭寇这边高喊板载之时，朱允熥手底下的一群新兵蛋子，也高喊“必胜”的口号行进。
在大明这边第一轮火铳射出后，倭寇那边也吹响了攻击的“法螺”。
第一轮火铳响起，他这边总共才死了十几个人。可第二轮的一排齐射，当场就干掉了他四五十个人。
“啊？”
因为在他看来，朱允熥天潢贵胄，从小锦衣玉食，就算不骄傲自大，也万万不会谨慎到如此程度。
“您看这样如何？”
这要是让宫里的糟老头知道，指不定咋笑话自己呢。
由于此时配发的鸟铳，还只是简单的火绳枪。为了不至于让船上的士兵成为靶子，朱允熥还命人将沾满猛火精油火把扔到海面上，人为地制造一个敌方的逆光角度。
“只怕此举会让倭寇一拥而上，害了城中百姓，又害得咱们追不上人！”
朱允熥见三人相问，随即开了个玩笑。
这伙都是啥人嘞，出手咋这么阔绰？
自家这大侄子倒好，命人精心打造了一把利刃，直接在刀身上刻上“八十丈”这么个鬼名字。
“都是一群祸害，能有啥区别？”
如果对面也是这种火力的鸟铳，他这一千多人就不够看了。
“此地往东百十里，有个竹岛，上边盘踞着一伙倭寇，据说有一两百人哩！”
“板载！”
“第四五六百人队准备！”
随着朱允熥的一声令下，十二艘军舰严阵以待。
因为他啰里啰嗦说了那么多，请罪奏疏的行文里可是一个斩获都没有！
周志清听着众人的呐喊声，一时间只感觉胸中有万丈豪情。
藤佑寿突然的举动，直接把朱桂等人整懵了。在他们看来，但凡有点骨气的人，不应该扯着朱允熥那孙子辩论几句吗，这咋突然就跪了，还跪得这么彻底？
“多谢贵人赏赐，小人无以为报，只能带领村民日夜祝祷，保佑贵人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一时间，战场上到处都是补刀的声音，以及切割倭寇头颅的吱嘎声。
“不要把下官扒皮实草！”
因此，周志清在写完奏疏后，整个人就跟虚脱了一样。
“卑职拜见三皇孙！”
“再有扰乱军心者！”
“对面应该有火铳，只要咱们抗住第一轮，趁着对方换药的时候冲上去，战场将是咱们的天下！”
朱允熥又命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护卫去抓倭寇的头领，在三百人的围追堵截中，吉竹半兵卫直接被活捉，五花大绑地被带到朱允熥面前。
吉竹半兵卫倒也光棍，哪怕被吓得尿了裤子，也没喊饶命之类的话。
“不过，你好像有点惨呀，守城守成这样，这个官还能当下去了吗？”
朱允熥闻言郑重地点点头，随即命令舰队提高戒备等级，随时保持战斗准备。
他本是文官清流，被发配到此等贫困之地当县令，已经是倒了八辈子霉。
周大人有一句话说得对，他们毕竟是此地土生土长的人，若是真因为惧怕倭寇而脱了这身官差服，那他们这辈子也别想再穿上了。
一众倭国武士听到法螺吹响，一个个登时从地上跳起来，朝着明军这边冲锋。一边冲锋，还一边喊着口号。
朱允熥不悦地看了眼藤佑寿，心道这带路党还挺多事，这里有他说话的份吗？
哪怕奏折只能传递文字，无法传递他的语音图像，但他也通过点点泪痕，向皇帝陛下表明了自己誓死守城的决心，并且在自己的再三抗击下，才成功打退了贼寇，保住了县城……
因此，他也顾不上自己是文弱书生了，从差役手里抢过一把刀，又去县衙的库房里找了一副生锈的铠甲套上，当即领着一干差役走上城头。
然而，就在朱允熥挥刀欲砍之时，突然有一个人跑了出来，嘴里喊着刀下留人。
“贵人，小的有一大事相告，不知贵人可否找个没人的地方……”
陈海听到这话，不由笑着打趣道。
吉竹半兵卫看着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板载！”
“原来还有这事？”
“陈老？”
因此，周志清声泪俱下地写下请罪奏疏。
“朝廷有律令，不许民间花用金银，违者重罪。”
“敢问上将军可否告知名讳，也好让卑下死得明白的些……”
“今天贵人们走后，老汉当即领着村里的年轻后生去了县城，见集市上的柑橘新鲜，当即买了一车回来，打算送给贵人和贵人的属下们在路上解解渴！”
朱允熥听到是老熟人，当即命令全员不许攻击，但也不解除戒备。随后放下两条小船上前接洽，直至小船上的人回来传话，确定没有埋伏之类，他这才命人将刘里正带上来问话。
一众倭国武士看着身边倒下去一大片人，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如同恶鬼一般朝着明军冲锋。
因为他知道这样干净的日子不多了，一旦被抓进锦衣卫，以他质疑过三皇孙，并且阻止陛下立三皇孙为皇太孙之事，锦衣卫那帮狗腿子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大侄子，打仗的事交给底下人就行了，你亲自上去作甚！”
在第三轮火铳过后，冲锋的武士已经倒下去一半。
他也是沿海百姓，常年打鱼为生，做梦都想有一条大船，最好能装下全村人的那种。
“这海城的县令是傻缺吧，他们县城才几个人，竟然敢开城门野战，孤都不知道是夸他勇气可嘉，还是夸他傻得可爱了。”
剩下的人疯了似的往回跑，周志清都被几个亡命狂奔的衙役给撞到了，还被后边的人踩了好几脚。
在他的脑海里，只有扒皮实草的时候才用“缝”这个字眼呀！
“而且假倭更狡诈，由于他们熟悉大明地形，经常带着人深入内陆，抢劫临海县城、集市之类，偶尔还会挑几个富户来个劫富济贫，将抢来的多余财物分给当地百姓。”
别说只有区区二百倭寇，就是来两千人他也有胆子敢于一试！
之所以如此拉胯，主要是现在的鸟铳没有膛线，铅弹只要从铳管里飞出去，完全是无规律的动能释放，谁都不知道弹丸最终会飘向哪儿。
“倭寇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能有上百人已经算是大股倭寇了。”
刘里正听到贵人相问，这才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一脸讨好地说道。
只是海城没有驻军，县衙的差役缺乏野战能力，不敢出城追击，致使歹人从容而退……
因此，他非常迫切地想找一个真正打过倭寇的人，给自己科普下倭寇的真实战斗力。
周志清看着渐渐吊起的城门，心里暗骂一声就要往回跑。然而，刚跑了没几步，就感觉背后一凉。
“战场上的事，还是按照战场上的规矩来！”
“皇爷爷亲命孤为靖海大将军，专司剿灭倭寇一事！”
“老汉多谢三位贵人，只是这金子真不是老汉这等粗人能花用得起的，还是这位小贵人送的粮食实在。”
不过，他本人还是溜溜达达走到朱允熥面前，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因为按照大明律例，他只能这样做。
陈海在有了这个认知后，执行朱允熥的命令更加恭敬，让陈家全部子弟都做好随时扬帆起航的准备。
“这位老里正提醒得很及时，咱们确实有点过于露富了，很容易遭人惦记。”
“这老汉若是真敢拿出去花用，估计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被官府找上门，定他个强盗的罪名。”
真应该听从陈海的建议，留在甲板上指挥啊……
“一般来说，他们是没胆子惦记咱们这种大船的。咱们这种大海船，每艘船少说能有一百人，他们哪来的胆子敢过来？”
如果他将此等技术带回日本，岂不是可以帮助父王打败北朝，打败足利义满，统一日本全境！
“据说，真倭都是倭国那边的武士，从小就练习杀人刀法，只是因为跟错了主子，主子被人打败了，他们这些个武士也就没了用武之地，只能跑到海上来讨生活。”
“孤知道！”
他又看了看海上飘着的一干桅杆，船帆，眼底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他在朝中也算为官多年，太知道老皇帝的脾气了。可能这封奏疏递上去，老皇帝就会派锦衣卫来拿他了。
“来人，把本将军的八十丈大刀扛来！”
朱楧不像朱桂那么豪气，但也摘下一块玉佩塞到刘里正手里。
这时负责打扫战场上的明军抬过来一个人，询问朱允熥如何处置。
“大侄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所以才只送他们粮食的？”
再加上双方距离过远，五十步开外，已经接近鸟铳的最大射击范围，因此对面的伤亡很小。
在发送奏疏的时间上，他也花了点小心思，打了个时间差。让老仆先走一日，这才通过朝廷的驿递系统将奏疏送上去。
陈海见到朱允熥如此小心谨慎，在心里对这位年轻的三皇孙评价又高了几分。
“总之，本官是不会跑，本官誓与海城共存亡！”
“只求殿下闲暇之时，助我日本重回正统，扫除国内奸臣！”
不过三人很快就疑惑起来，不解地看向朱允熥。
“殿下，此人伤势不重，只要将后背的伤口缝上就行！”
“来人，拖远点砍了吧，这颗人头就算我亲自砍得！”
“此人虽然蠢了点，倒也不失忠勇，有朝一日孤要上奏皇爷爷，让皇爷爷好好的嘉奖他一番！”
“三皇孙，其实您不必如此紧张。”
由于手法过于粗犷，每一桶汽油的纯度都不一样。
“这块玉佩也值点钱，您老拿回去给村民改善下伙食，好好领着他们过日子吧！”
……
当他重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偌大的城门口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其他人全都跑回城里了。
就是说话的口音有点怪，咕呱咕呱的跟个蛤蟆似的。
朱允熥也收起单筒望远镜，打算下船亲自去指挥。却被陈海和其他三个小王叔给拦住。
“下官虽然不才，但也算是为国捐躯，求将军网开一面，给下官个体面点的死法吧，呜呜呜……”
刘里正上了福船，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一会儿拍拍扶手，一会儿拍拍桅杆。
“小老儿村上的后生都是靠得住的，就算有几个心思活泛之辈，老汉也能压服得住。但周边其他村的人就难说了，保不齐有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会将贵人的行踪透露出去……”
“不过，倭寇有真倭和假倭之分。真倭是真的强，个顶个是高手。”
朱允熥被两百个护卫簇拥着，对着手下的士兵发号施令。
“战场上的事，就该按照战场的规矩解决！”
如果他敢弃城逃跑，朱皇帝一定会杀他全家！
只是他们手里端着的烧火棍是啥，大明的火铳长得没这么纤细吧？
朱允熥见陈海实在是太会聊了，夸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赶忙使出一招转进大法，将话题给岔开。
在将请罪奏疏写完后，他又写了几封私信，命仆人转交给京城的坐师和同年，让他们尽量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县衙的差役根本不顶用，不管他如何差遣，这些人都有一肚子的牢骚话等着，就是没人愿意动弹。
明人何时有如此雄壮的军队了？
“诸位，我周志清乃是一介文官，本是上不得阵，杀不得敌的文弱书生。”
“代王殿下说的对，三皇孙您乃千金贵体，岂能轻涉险地，还是留在船上指挥作战吧！”
“三位王叔高看我了，我只是小气，舍不得给钱而已，哈哈哈！”
“错了！”
“虽说贵人这边人多势众，但也要小心行事，莫要被歹人钻了空子……”
朱允熥听到这声音只觉得有点熟悉。
朱允熥听到这话，眼珠子顿时滴溜溜转了起来。
“贵人这船真大气，一条怕不是得几千两银子？”
在朱允熥这边开始发号施令时，吉竹半兵卫也在挥舞着手中的“军配”，坐着站前指挥工作。
周志清听到这个声音也觉得有点熟悉，赶忙挣扎地扭过头，只见此人可不就是他日夜咒骂的三皇孙吗？
藤佑寿听到朱允熥这般说，只感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底甚至还升起淡淡的羞耻感。
然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自打他上任以来，倭患就没断过。沿海村镇时常遭遇劫掠，死伤村民数百人。
效果还不错，新兵们嘴里喊着口号，脑子里就没时间想别的了，也就不像一开始那样紧张了。
因此，跑亦死，守亦死，何不拼他个鱼死网破乎？
“你不是周杠精吗，你咋来这儿当官啦？”
自己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两百武士，本以为可以凭借这股力量重新杀回日本，夺取个大名或者守护的名分，却不承想毁在一支名不见经传的明军手里。
朱允熥闻言郑重谢过刘里正，这才命人将其送下船。
朱允熥对于倭寇的了解，一方面是来源于大明百姓的妖魔化，一方面是来源于脑海中残存的记忆片段。
虽然黄金迷人眼，但刘里正是个明白人，只是对着几个人磕了几个头，拒绝了几人的好意。
“不敢当三皇孙如此称呼，草民这些年确实跟倭寇打过几架，在福建一带的海面上，也算是有几分名气吧。”
周志清哪见过此等场面啊，当场就被吓得晕了过去。
现在他正头疼如何给朝廷写请罪文书呢，被人打到县城，却又没能留住一个倭寇，他这个县令也算当到头了。
本来朱允熥想教他们几首军歌来着，只是时间太紧了，怕他们学不会，就随便找了个口号让他们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