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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是臣不敢做主，而是……那欧阳修、韩琦都过了发解试，要慎重。”
审案子得问动机，儿子的一句‘但是’，说明此事还有情弊，那个梁源肯定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病人最忌讳的就是受刺|激。
“陛下……”
庞籍想劝他慎言。
啧！
赵祯在沉吟着，看着特别认真。
否则今日连他这个开封府尹，恐怕都要被人弹劾了。
……
这年头读书人都以君子自称，大宋对读书人的重视，更是让他们无比爱惜自己的羽毛。
如何禀断他也很纠结。
这时窗外有声音细微传来，他缓缓侧耳过去……
庞籍有些郁郁，刚才某不是说过了么？
学生们陆陆续续都回家去了，但门外却有些人不愿走。
那个谁，梁什么来着？这人估摸着不是啥好东西。
看权贵子弟们不同，他们附学国子监只是为了借个平台参加乡试而已，每个人家中都请了不错的先生来教授。
“你们这是舞弊！”
外面来了人拿着秦为的奏疏在门外禀报，许茂则踩着碎步去接了奏疏，然后回身进来时，路过庞籍稍微停顿了一下。
不是重伤就没事，庞籍都是考量过才说的这话。
一群权贵子弟们叫嚣着离开了。
庞籍知道他劝不了皇帝了，只能委婉道：“只是他下手却有些狠，那个梁生被打得卧病在床，肋骨折了一根，牙齿也掉了六七个……”
母亲踟蹰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是那梁生侮辱了欧阳修的生母。”
那些真正的国子监学生，就算落榜了也不会这般抱怨，因为他们太了解这一年来大家吃得都是什么样的苦。
这些叫喊的都是此番没有上榜的权贵子弟。
他忽然脸色涨红，喘息道：“那个杂种！他不过是个浣衣女生的贱种……他怎能过得乡试！这种人也配参加省试么？！不可能！”
一个男子喊道：“对！回家让长辈们给咱做主！某倒要看看这国子监能嚣张到几时！”
他们没有吹牛，若这些人家联起手来，别说国子监，就算是宰辅们也不能轻易打压。
他没有参加此次乡试，所以算是局外人，否则庞籍也不敢叫他来询问。
“世英怎么看？”
“好！夫君快去，切不可放过那两人！”
庞籍有些脑壳痛了。
不得不多老实人发起狠来，可比聪明人狠太多了。
朕怎么感觉这韩琦跟某个人有些像呢？
进宫很顺利，等见到了赵祯时，庞籍就把事情全盘托出。
那惨状简直了……
恩？
要给他们一个修整的时间。
赵祯下意识回神，问道：“那欧阳修为何打人？”
梁生只是稍稍动了下脑筋，顿时就乐了，冷笑道：“娘，你看着吧！那个秦为要倒霉了，他要倒大霉了……”
梁生的母亲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能低头叹道：“不仅是他过了，那个叫韩琦的和文彦博也过了，国子监这次过了不少人，倒是那些附学的权贵子弟们只过了三四人……”
“国子监的乡试不公！他们肯定是提前知道了考题，所以才能过了这么多人！陛下啊！您看看吧，有人竟然敢在乡试上舞弊！”
尤其是现在的小皇帝，不但谦虚，而且做事认真，当真是大宋之福……
这二人不就是像朕和秦为的关系么？每当朕受到了不公，满朝文武只有秦为敢毫不畏惧的站出来，和他站在一起抵抗。
他太了解秦为了，只要这小子主动上奏疏，那就是胸有篝火，准备挖坑埋人了。
门外又传来了跺脚的声音，稍后有人推门进来。
儿子庞世英就站在边上，木然看着。
对内侍的警惕是北宋重臣们的一致目标。
欧阳修……他竟然殴打了同窗？
庞世英垂眸道：“可当时的主考官马德禄，却不由分说就要把欧阳修拿下……幸好秦先生也在……他是国子监祭酒，自然力排众让欧阳修二人先参加了考试再说。难不成要让马德禄不分青红皂白的拿下受害者么？”
之前庞籍还有些微词，觉得这个儿子太自命清高了，这回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他倒是有些庆幸儿子没参加了。
若在早些年的秦汉时，你要是辱人父母，那可不是殴打你这么简单了，就算是宰了你，官府也不会受理，甚至还要治罪！
庞籍冷着脸盯住了他。
轻浮！
赵祯没关注这个，他在想着那一日见到的欧阳修。
他竟然把那人殴打的那么惨，那个老实的少年肯定是被逼急了，否则怎会发飙。
然后木然的道：“此事众目睽睽，无需问话，但是……”
然后不自在的端着脸，心想这些朝臣果然如秦为所说，都是些贱皮子，不能给好脸。
这就是权贵们的底气。
好啊！
若是梁生先侮辱的欧阳修，那么欧阳修的确可以算得上的受害者。
“启禀府尹大人，国子监学生梁生的父亲、梁源……状告欧阳修、韩琦殴人重伤，并言辞确凿的说是，有人庇护于二人！才让他们打人之后，还能参加乡试，竟然还中了。”
还有那个韩琦……为同窗好友仗义出手，这是个有血性有担当的！
这事儿虽说他也认为打得好，但你是皇帝，任何事都不能说的太绝对，否则下面的人就会臆断。
从两个时辰前来时，他已经不止接见过二十个家权贵了，全都是控告国子监乡试徇私舞弊的。
谁对谁错暂且不论，但一面之词却做不得证据。
思绪愈来愈偏，许茂则知道陛下怕是又走神儿了，所以轻咳了一声。
赵祯气咻咻的道：“换了朕也不会停手，怕是比欧阳修打得更狠！”
脚步声渐渐远去。
“陛下，秦为有奏疏进上。”
马德禄。
“好！咱们这次联起手来，看这国子监上下谁能挡得住，走！”
“回家！咱们告状去！”
朕也是如此。
这不是舞弊是什么？！
向来文雅的儿子忽然性情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