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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对于夏文晖这种读书读到一半，跑去经商，张口闭口利润几何，在陈荣眼里，更是发自内心地看不起。
夏文晖面带微笑，不卑不亢，说道：“学生自幼读的四书五经，乃圣贤之书，不过，自从朝廷开新政，却发现只读四书五经是远远不够的，最近又学了很多新东西，如果大人有兴趣，学生可以送大人几本。”
回头一定要找他单独聊聊，或许可以在户部下面成立一个商学院，研究一下经济学。
虽然蔡家沟的案子他负有失察之责，可是，在那种环境下，能够坚持不与其他人同流合污，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值得一提是，但凡参与了筹办作坊的士绅，却大多是支持新政的。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这个夏文晖是个人才啊，可不能就这么埋没了！
“你，你……我……”
夏文晖几乎想都没有，便反驳道：“敢问这位大人，若不言利，谁来供养着你锦衣玉食？又如何聘请名师，金榜题名呢？”
关于新政之辩，代表着新旧两大势力，每一个人都在绞尽脑汁进行论战。
朱祁镇在一旁听的兴致勃勃，看到两人停止争吵，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如果像陈荣那般，每日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别人，终究成不了大事。
现在这世道，需要的是有本事的人，而不是那些只会高谈阔论的清流。
“你不言利吗？”
“若不言利，朝廷的俸禄多少，想来大家都是清楚的，那么大人何以能吃饱喝足，还有闲心，在此高谈阔论呢？”
曹鼐默不作声，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若是往常，依着他的脾气，几乎要指着对方鼻子骂了。
于是，他黑着脸说道：“老夫说你开口言利，令先祖蒙羞，有什么不对吗？”
朱祁镇点了点头，道：“没有就好，你们都是国家栋梁，乃是天下人的楷模……要不这样吧，袁彬，回去之后，你派些人去查一查，看看诸位卿家有没有这样的事，若是没有，也好还大家一个清白，到时朕非要狠狠处置那些造谣生事的人不可，也好让天下人知道，我大明的官员，都是清白之身！”
今天看在皇上的面子，只是不屑地嘀咕了两句而已，却没想到，那夏文晖居然出言顶撞，甚至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至于此人是否有才，看的是将他下放之后的表现。
且不说我是一任知府，你是平民百姓，只凭着你我二人的功名，一个登堂入庙的进士，一个半途而废的秀才，教训你几句，那都是看得起你！
“可你们呢，却对此甘之如饴，现在你却说不言利，又说为人臣者，该如何？现在我倒问你大人，这些礼品和孝敬，你收过吗？”
“既如此，我看这新政应当再加一条，直接罢黜秀才功名，秀才本就什么都不是，要这功名有何用？只有大人这般进士出身的人，才有资格高谈阔论，占尽天下的好处！”
夏文晖则微微一笑，拱手行礼，言谈举止透着士绅该有的傲慢。
陈荣突然感觉到心口疼得厉害……
“漠北之患，是你们平定的吗？白莲教作乱，你可曾上疏过自己的应对之道？天灾人祸，百姓们衣不蔽体，尸横遍野时，你这为人臣的，又在做什么？你什么都没干，不过是尸位素餐！若不是朝中衮衮诸公之中，多似你这等人，吃的肥头大耳，却不干人事，天下何至到这样的地步？”
“我……我……”
陈荣万万没想到，不过是随便踢了一脚而已，竟然踢到了铁板上。
通过一天的走访下来，他发现，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不远处，朱祁镇则是停下脚步，脸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陈荣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既然读了这么多圣贤书，你倒是说说，哪位圣贤教你打击士绅了？还是说纵容泥腿子们，将地分了？”
而陈荣在京城，是高高在上的吏部天官，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平日里只负责输出，如今真的身临其境，却发现自己毫无实战经验，刚一交锋，就被人按着头一顿暴揍。
夏文晖根本不给他机会，继续说道：“我敬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才和你做口舌之斗，可若是大人还要不依不饶，休怪学生不留情面！”
夏文晖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继续道：“你口里不言利，你以为我不知这朝中诸公在自己的家乡囤积了多少图土地？难道工商之利乃是利，这土地之利就不是利了？敢问这些土地之利，你们上缴了朝廷多少税赋？再敢问，又有多少大臣，家里人在偷偷的经商，这些又上缴了多少税赋？”
陈荣胸膛起伏，大口喘着粗气，说实话，他很久没有和人这般撕破脸皮激烈的争吵了，以往都是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单方面输出。
朱祁镇说完，却已扬长而去。
他哪里知道，关于新政的争论，在士大夫阶层内部，早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放在以往，这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自然遥不可及，可现在不同了，皇上开新政，改科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前那套规矩不好使了。
夏文晖笑了，毫无惧色地道：“再者说了，你们口口声声说，新政之下，功名不值钱了，你们为之惋惜。原来在大人眼里，只有进士才是功名，我这秀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
守旧的士绅每日痛骂新政，而以夏文晖这一批思想开明，并且开始有了新的赢利点的士大夫，则反唇相讥。
事已至此，陈荣已经没有退路，只好说道：“作为读书人，张口经商，闭口言利，竟还大言不惭，我倒想问问，你读的什么书？这个秀才又是怎么考上的？”
“我夏文晖只是一名商人，尚且明白这个道理，大人则是堂堂朝廷命官，享受国恩，本该是鼎力报效，即便粉身碎骨，也是理所当然，这才是君臣之道，现如今却因为多交了几分税，便在此跳脚，敢问大人，四书五经被你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吗？”
这就让人很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