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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雪把菜单合上，递给服务员。
杨雪摇摇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你就穿成这样进来，得亏是在国内，要是放在国外，搞不好会把你赶出去的。”
就像陈玉莲，上一顿饭没吃完的菜会留到下一顿吃，有点酸的豆腐也不舍得扔掉，在帘子上蒸一蒸，拌点葱花香油食盐又是一餐，还有老太太，有好几次了，他把过期的食品丢到垃圾车上，扭头她就给捡回去，说可惜了的，又吃不死人，还说他太铺张浪费，放到几十年前，这么搞是要饿肚子的。
“巧姑？”陈大光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扭头看到林跃走过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不是几十……块，是……是几百块……几百块！”
杨雪面露不解：“陈大光？陈大光是谁？”
陈江河有了七成醉意，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脸红的像是猴屁股。
“你调查我？”
“是么，据我所知，你们家可不穷，现在陈家村最富有的家庭就是你家了吧。”
陈江河勾住林跃的肩膀，晃了晃：“你还别……不信，有我这个表弟在……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他在想办法帮我们袜厂改良……改良山下英雄的电子提花机，你给我半年时间……给我半年时间多上几条生产线，我一定……一定能跟杨氏袜业的天赐袜在市场上各占半边天。”
杨雪白了他一眼，看向林跃：“马上毕业了？”
“有句话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他觉得这位杨小姐就是单纯好奇，人家帮他们在山下英雄面前打掩护，说明不是敌人，林跃也讲她跟日本人不是一条心，那在他看来，自然无需防备。
杨雪看看林跃，又看看他，能够听得出话里话外的酸劲儿和敌视，在后面小声问道：“你怎么招惹他了？”
杨雪心说帮你介绍工作才是重点，跟陈江河一起吃饭，不过是叫你出来的由头。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把菜单放到桌子上，又拿出纸和笔，准备做记录。
陈大光见他不说话，只跟后面的妙龄女郎说悄悄话，想起之前巧姑天天在他耳边唠叨，说看人家林跃怎么怎么样有出息，他怎么怎么不着调，顿时怒从心头起。
林跃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很生气呢。”
“这么说来，他还真是个商业鬼才，可他为什么要读机械工程？读经济学不好吗？”
一个多月后。
“1982年？双乌火腿？”杨雪认真想了想：“我好像吃过这个牌子的火腿，是王阿姨从杭州带过来的，味道确实不错。”
“这个大嘴巴。”
“袜子？早不卖了，卖袜子能挣几个钱，哥，你知道吗？我现在跟刘处长混，就是……”他指指厕所：“他给我批一个条子赚的钱，够我卖一年袜子的。”
“……”
“对了，林跃怎么还没来？这都过了约定时间十五分钟了。”
“陈江河说的。”
半个小时后。
林跃跟她碰了一下，抿了一小口酒，陈江河喝了一大口，辣得直咳嗽。
“林跃，我，还有杨……杨雪……她是个女的，下午还帮我谈成一笔生意……这个……怎么能让她……请呢？”
“这个问题，你还是跟当事人请教好一点。”
“你也知道这是在国内。”林跃拉过陈江河旁边的椅子坐下，跟服务员打个响指，神态自若地说了句“上菜吧”，这一幕看得陈江河一脸愕然，不禁在心里嘀咕，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大学生，不是他这样的土老帽能比。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林跃说道：“请客是对的，喝这么多酒是嫌自己不难受吗？”
当年为了能买到袜子王骆玉珠卖的同款袜子，巧姑上门求林跃拉他一把，结果去了以后才发现陈江河是那里的厂长，他一直耿耿于怀，认为就算没有林跃，那进袜子的渠道也会是他的，巧姑根本不应该心怀感激。
按照陈江河的说法，他跟林跃差了五六岁，然而通过此次请客，她发现陈江河这个十几岁就离家闯荡的袜厂厂长，远没有这个大学才毕业的表弟见多识广。
“这个给你。”
杨雪看了二人一眼，端起酒杯：“干杯。”
在看那张名片的陈江河吃了一惊，林跃一毕业就能到上海的印花机厂当副厂长，这待遇，不低啊。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她这儿刚念叨完他的名字，陈江河一指餐厅入口：“来了，来了。”
林跃小声嘟哝道：“该陈大光登场了么？”
陈江河还西装领带小皮鞋呢，他……
“来一瓶吧，对了，还差一位，告诉后厨等我们人来齐了再上。”
这些天来，她跟在山下英雄身边，充分了解了电子提花机的各种技术参数，拿到了第一手资料，按照杨天赐的规划，杨氏袜业除去列装这种新款电子提花机外，还会跟山下英雄所代表的厂商进行技术合作，在国内市场推广本土化的电子提花机，现在一个小小的浦溪袜子厂居然有能力组装电子提花机，毫无疑问，必然会影响杨氏袜业的战略布局。
陈江河更正一句，便再也抑制不住，冲到走廊尽头的厕所里一阵狂吐。
陈江河笑呵呵地道：“知道么，这还不是最骚的操作，前几年颁布商标法，双乌肉制品厂把‘金华火腿’这个牌子给注册了，前两天我们那儿的人来厂里进袜子，他们告诉我，说双乌肉制品厂正在跟市肉联厂打官司，要求他们今后不能使用‘金华火腿’这个品牌。”
“也算是歪打正着吧。”杨雪拍拍陈江河组装的单针电子提花机：“如果他不读机械工程，你们又怎么搞得出这东西。”
陈江河左看右看，前打量后打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样子。
“你也比不了？”
“她不跟日本人一条心，就会跟你一条心吗？”林跃意有所指地道，指指走廊尽头挂着厕所标牌的房间：“想吐赶紧的，为了几十块钱糟蹋肠胃，真不知道你们这种人怎么想的。”
“你当这是啤酒呢。”
杨雪捏了捏额头，感觉超无奈。
他哪里知道，杨雪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等回到上海，她就把这件事汇报给她爸。
杨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