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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跃说道：“你和陈江河的饭局喊我过来，就是为了帮我介绍工作？”
“好的。”服务员拿着菜单下去了。
“看颜色，我以为度数不高。”
“什么东西？”
山下英雄到浦溪袜子厂维修电子提花机，是杨雪帮忙打掩护，刚才在百货商店，又说服工作人员留下一批他们的袜子试卖，于情于理，陈江河都应该好好请她搓一顿。
……
“是有一些，但都不合意。”
“啊？”
杨雪快步跟上。
“我向咱们本地一家印花机厂的领导推荐了你，只要你愿意，过去就能当副厂长。”
现在是1991年，林跃大学即将毕业，9年前最多也就十四五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有品牌营销和广告意识，这事儿说出去谁敢相信？
“行，那我就拭目以待。”
“是你心气儿太高吧。”杨雪说道：“你绘制的电子提花机设计图我看了，很棒。”
“对的。”
好在有林跃示范，这才没有出大糗，不过切牛排的动作显得很笨拙，很僵硬。
杨雪定睛一瞧，果然看到林跃从外面走进来，对比餐厅的档次，他的着装很随意，下面是牛仔裤，上身一件白衬衣，领口的扣子开着，似乎不胜炎热，也可能是刚运动过。
杨雪心说这操作确实骚，以前你不让我用，现在我不让你用，典型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大学毕业季，上海花园饭店西餐厅。
陈江河很不好意思：“我说了我请的嘛。”
林跃把陈江河的手掰开：“你知不知道这是商业机密。”
陈江河继续说道：“你知道给肉制品厂的厂长出主意的人是谁吗？林跃！”
陈江河放下杯子继续说道：“这一招逼得佛堂镇肉制品厂险些停工，后来厂长给自家产的火腿取了个新名字，叫双乌火腿，肉制品厂也更名为双乌肉制品厂，为了打开销路，他们在火车站、汽车站、商场门口、商店招牌，乃至小吃摊位上各种打广告，有事没事还会驾驶驮着广告牌的拖拉机在县城的街道上溜达几圈，几个月的功夫就在我们义乌扎稳脚跟，两年时间就打得市肉联厂叫苦不迭，尽管有市里面的资金扶持，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一日不如一日。”
杨雪大吃一惊：“1982年？那时候他才多大啊？”
“行了，陈大厂长，当初在袜厂我帮了你们那么大忙，你就送了几双袜子给我，今天这顿饭要是你请，往下两三个月都要勒紧裤腰带生活吧。”
杨雪注意到了他脸上的局促，把菜单接过来：“还是我请吧。这个，这个，再来三份牛排三杯果汁，洋酒你喝不喝？”
“你帮了我那么多，这顿饭呢，理应我请。”
“月前回家，我听村里人说你还没找到工作，怎么样？要不要大光哥拉你一把？知道里面上厕所的是谁吗？有色金属公司的刘处长，他要是帮忙打个招呼，什么工作问题，什么户口问题，那都不是事儿。”
“那年……他十四吧。”陈江河说道：“他爸是下乡知情，回城后就跟他们母子断了关系，他妈没有收入来源，他就找了一家地毯厂采取合作模式，发动村里的妇女做手工，十年前自行车很抢手，他又让村里人去山里面收那些不能骑的自行车，翻新后当做二手自行车出售，所以要说商业头脑，在义乌，我这个表弟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的。”
杨雪说道：“我怎么感觉你更像表哥？”
“不是你告诉我的，杨小姐……跟……跟日本人不是一条心吗？”
杨雪点点餐桌：“别看了，刘姥姥逛大观园也没你这么不堪。”
“我生什么气，我只是一个翻译，日本人的电子提花机卖的好，我拿那些钱，卖的不好，我也拿那些钱。”杨雪放下刀叉，拉开手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张名片推到林跃面前。
“行了，来了这么久，你还没带我参观一下你们袜子厂呢，陈厂长，能否带我四下走走？”
陈江河被她说得很不好意思。
陈江河陪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杨雪知道这种事急不得，微微一笑，拿起刀叉继续吃饭。
“这不是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林跃吗？”
然而看到菜单上的标价，他恨不能抽自己俩嘴巴，这哪里是吃饭啊，简直是吃钱，一份牛排就抵得上浦溪袜厂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哎，比不了的，比不了的。”
俩人来到厕所外面走廊，陈大光一手拿着大哥大从里面出来，后面是摇摇晃晃的陈江河。
陈江河胃里一阵翻腾，做呕吐状。
两个人对话的当口，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说争吵不是争吵，说争论不是争论的声音。
“工作的事情……安排好了吗？我想，一定有很多单位的领导给你抛来橄榄枝吧。”
“陈大光的爹和陈江河的养父是在五服边的堂兄弟。”林跃一面解释，一面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杨雪说道：“瞧你这小气吧啦的样子，就这点度量，你还想把杨氏袜业挤垮？”
“呵呵，呵呵……”
陈江河带着杨雪往外面走。
“刘姥姥？谁是刘姥姥？”
候不多时，菜品上桌，陈江河看着左手边的刀和右手边的叉，不知道该怎么用。
“怎么？不满意吗？”
杨雪说道：“你打这个电话，到了以后待遇可以谈，他们会尽量满足你的需求。”
是他？
林跃把名片收起来：“谢了，我会考虑的。”
“那巧姑呢？”
陈江河不止一次对蒋振山讲，前面的上海之旅，他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把林跃拉下水。
这……
陈江河就没上几年学，汉字都认不全呢，当然不可能知道刘姥姥是谁。
“对。”
“我跟你说……林跃，你是不知道……那……那一瓶酒几百块，我要是把它浪费掉……我晚上……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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