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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美国第一夫人回忆录最新章节!

    中国海域的天气复杂多变,沿海一带的人很了解台风季和夏季季风。普通水手必须通过天气预报决定出海日期。但即使有天气预报,也可能遭遇不测风云。

    我们从横滨前往马尼拉。1900年8月中旬,“春日丸”号抵达香港港口。一场大风暴从南海席卷而来,我们不得不继续航行。船长和海员面临一场惊心动魄的挑战。中国海有大量交叉水流,相遇的时候会让轮船无法前行。交叉水流一旦堆积起来就会由台风变成巨大的波浪,后果不堪设想。

    我丈夫发来电报让我乘一艘更大的船。刚好这时候有一艘美国运输船准备离开香港,但我和孩子们觉得在小“春日丸”号上挺舒坦,搬动行李的确让人觉得烦心。我想“春日丸”号已经在南海来来回回很多年,再漂泊一些日子应该问题不大。

    我们恰好在两个风暴来临的间歇抵达。大海被汹涌的波涛翻了个底朝天,巨浪在船底翻滚,一路上摇晃不止,但并没有什么危险发生。我真切地开始觉得中国南部海域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一早醒来,明媚的阳光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走出特等客舱,发现我们已经到了马尼拉。

    北边有像山脉一样连绵不断的海岸线。经过一条岩石围绕的狭小海峡时,我们亲眼看到拍打着岩石的海浪被撕碎,抛向空中,变成云雾一样的水汽,美不胜收。

    “科雷吉多尔岛[1]。”船长用手指向远处岩石后面又高又绿的山峰。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科雷吉多尔岛。在很多人眼里它是直布罗陀海峡的另一个名称。马尼拉湾的另一个入口是马里韦莱斯山,这是一座很美的山,沿着海岸线缓缓上升直插入柔媚的白云间。但马尼拉在哪里呢?甲米地[2]在哪儿呢?每个人都在问同样的问题。马尼拉就在离海湾尽头二十英里的前方,甲米地在南海海岸不远处,跨越几个国家。在随处可见的树林里,甲米地显得格外低洼,几乎看不见。

    平地是马尼拉海湾给人的第一印象。这是一座建在低地上的城市。低到什么程度呢?我之后才知道,许多地方都低于海平面以下,台风季节经常遭水灾。远离公寓的地方有个高耸的墨色山巅,四周被貌似独立的山峰静静地包围着。

    烈日照在明镜一样透明的海湾上,反射的强光让人有点眩晕,刺痛着眼睛和神经。我们得寻找幽暗的小屋躲避阳光。

    船距离海岸还有几英里,一片低矮的红色屋顶映入眼帘。其中还有些圆形屋顶,甚至螺旋形屋顶,被烈日照得发白。我们在海岸一边居然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当年西班牙舰队的残骸,舰队的桅杆和船体在失事的浅滩浮出水面。

    但对我们来说,包括我自己、卢克·E.赖特太太、玛利亚·赫伦和孩子们,最重要的景色就是看见了一条及时赶来海湾接我们的小船。我丈夫和卢克·E.赖特将军正站在船头,他们必须早早地赶在“春日丸”号上的乘客排着长队下船前把我们接走。

    紧接着我们受到了热烈欢迎,让我们之前的缺席变得意义非凡。孩子们异常兴奋,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地聊着,解释着什么,看起来有永远说不完的话。海关官员不得不打断我们没完没了的聊天。大家议论着马尼拉的热,马尼拉刺眼的阳光,并笑着向我们保证其实这里一点也不热,相反,气候好极了。我们的行李也搬上了汽艇。不经意间,我发现四周全是陌生的景色和陌生人,一问一答中交流着无数问题。这就是最初抵达远东的那一刻,匆忙、热闹、兴奋而又让人充满疑惑。

    我们的丈夫立马成了向导,一路指引着我们。汽艇朝帕西格河前进,那是条又宽又深、水流湍急的河流。两岸满是绿色的、小小的,像卷心菜一样的植物。

    威廉·霍华德·塔夫脱解释说:“河里到处都是水牛莴苣。”我当时太忙了,居然没功夫问他水牛莴苣到底是什么。

    帕西格河

    我们还在船上看见了一个老旧但很坚实的要塞,灰色的水泥看起来像中世纪堡垒的一角,城墙一直延伸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卢克·E.赖特将军给我们介绍:“这是古老的城墙。”我立马意识到我应该会很喜欢这个有古老城墙的城市。

    我们有趣的“旅行指南”继续介绍:“城墙最古老的部分建于17世纪,刚才那个转角的要塞就是圣地亚哥,这幢有大屋顶的房子是教堂,另外红瓦屋顶的是僧侣院和修道院。围墙城市里所有的一切都建于中世纪。”部分建筑建于17世纪。

    看起来河里停泊的尽是些工艺品。有的船身很长,有着高耸而又笨拙的桅杆。圆形甲板仓顶有茅草垫,颜色艳丽,形状各异。有人告诉我们这是一种特殊的运输船,通常中部省份会沿着帕西格河运来椰子、甘蔗和其他农产品。这些船唯一看得见的推动力就是当地人。纤夫裸着上身,胳膊用力拉动竹筏。长长的竹筏被河底泥浆淤塞得几乎难以前行,他们一起用力让船移动起来。我想照这样的速度,两小时只能走一英里吧。

    另外让我好奇的是小商贩。单木凿成的独木舟前面有两根龙骨,通常用竹子做成优美的支架。

    从古城墙跨过河流就是海关办事处。有好几次,我们登岸的时候不得不俯身从又低又滑的石头上爬过去上岸。最后,我们终于踏上了菲律宾的土地。

    如果说我当时暂且忘了委员会和阿瑟·麦克阿瑟总督之间的矛盾,但后面发生的事立马就让我想起了一切。海关办事处由军政府掌管,守卫的士兵都穿着卡其布军装。我丈夫和卢克·E.赖特将军经过时,他们都一起作稍息状站得笔直。我们取下所有需要的行李,交给后勤兵,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身轻松地回家。

    我丈夫曾经写信告诉我,菲律宾的马和菲律宾的蟑螂一样大,对此我完全有心理准备。但我丈夫大张旗鼓地来接我的时候,我还真的想岔了。两匹高不过我肩膀的小棕马,有着毛茸茸的鬃毛和额头,被拴在维多利亚小马厩里,一间专门为它们建的小屋。我进屋后立即找了个地方坐下,查尔斯·菲尔普斯·塔夫脱坐在我腿上。这时,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大了两倍。等威廉·霍华德·塔夫脱进来后,我真的怀疑房间是否还有足够的空间给他容身。

    两边厢房有两个木然的小个子男人,我丈夫称他们为“车夫”和“侍从”。两人身着白色亚麻裤和薄衬衫,但与着装配套的应该是行为举止。他们赤脚穿着无后跟的红色男式地毯拖鞋,但头上戴着宽大的、噗噗作响、毫无形状的草帽。我们到家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应该把帽子取下来以示礼貌。

    街上到处都有我们用的运输工具,其他样式的交通工具更让人咋舌。玛利亚·赫伦、罗伯特·阿尔方索·塔夫脱和海伦·塔夫脱·曼宁乘了一辆微型巴士,由一匹马拉着前行,乘客得从后面爬上去。那时候还有双轮敞篷小马车、卡洛马塔斯[3]、马车和水牛车等。

    水牛车比其他任何车型都多,也特别吸引我。车本身没什么,只是用钉在一起的一些厚木板来平衡两只又厚又宽的木轮子。但和牛车捆在一起的牲口真的很不一样。我第一次看见牛有角,两个牛角之间至少有六英尺之阔。的确,它们都有很长的犄角,但它们怎么能在狭窄的街道上行走又不影响交通,真的有点令人费解。水牛车的确会阻碍交通,但不是因为犄角,而是行走得太慢。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牛车的前进速度,也许没人体会到“慢”的意义。体型壮硕、颜色灰暗、皮厚、毛发少的水牛常常沾满泥巴,只见泥巴不见牛。水牛车行走的速度和水牛吃草料的速度一样慢。坐在马车后面的车夫半裸着身子,打着盹,偶尔往回拉一拉系在牛鼻子上的细绳。

    在马尼拉待了一段时间后,我才学会区分什么是二轮敞篷小马车,什么是卡洛马塔斯,什么是普通马车。其相似之处只在于两个轮子套上一匹瘦小但不停劳作的马。当地地位较高的人通常使用二轮敞篷小马车和卡洛马塔斯作为交通工具,马车是平民使用的大中型单马运输工具,看起来总是有多余的位置。我见过许多这样的马车,载满了菲律宾人,车夫还忍不住要吸口烟。车夫通常坐在马的后面。虽然马车载着超重的人或货物拼命往前走,但车夫还是时不时地抽打它,好像它会因为超负荷工作而不认真劳作。每次看到马车上的妇女或街上行走的妇女吸食又黑又粗的雪茄,我都会感到震惊。然而,另一个发现更加令人震惊,即菲律宾人基本上只抽香烟。

    马尼拉街头的马车

    慢慢地,我对菲律宾小马驹也熟悉起来了。但我并不期待我们的棕色小马驹能走多快,我们反而常常以一种慢得惊人的速度出发。好像每个人都是以这样的速度走在鹅卵石路上,一路颠簸摇晃。好在我早有准备。路上车轮挨着车轮,车辆间距离不到一寸,也不会有哪辆车会因此放慢速度。一路上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终于穿过了狭窄的街道,批发市场像个迷宫,海关就在附近。我们到了一个很宽敞的卖场,威廉·霍华德·塔夫脱说我们已经走到著名的伊斯科塔集贸市场[4]的尽头。伊斯科塔是马尼拉最主要的商业街。我很高兴我们不必驾车穿过正好够两辆马车通行的街道。街道主要走小马车,但也很拥挤,和其他交通工具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伊斯科塔集贸市场

    当地人服装色彩的多样化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黄色和红色最突出。士兵们的衣服通常用卡其布面料;军官和公务员穿着整洁的白色亚麻纺制衣服;普通的菲律宾人似乎是世界上最倾向于选择鲜艳的红色和黄色棉布的人。更别说繁多的印花布,花色和款式之多令人目不暇接。

    我匆忙地在街角逛了逛,然后又去河岸边的西班牙大桥转了转。威廉·霍华德·塔夫脱一直不停地给我解释各种事由,但夹杂了太多我不熟悉的词,最后我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印象。

    西班牙大桥建于1600年左右,算是菲律宾群岛上见证西班牙开发菲律宾时留下的最久远的纪念。到了河流对岸,我们一起走进古城墙内,绕着宽广、静止的护城河转。漫步在古城墙内侧,会让你对马尼拉的禁城[5]之名有更好的理解。我也给自己一个承诺,要早早地来探查一下它的奥妙。走过古老的吊桥,穿过入口处无与伦比的景致,古老而沧桑的景致昭示了历史长河中许多海盗和战争的故事。

    威廉·霍华德·塔夫脱介绍道:“我刚从库克群岛[6]回来,我们看看植物园吧。”他一边说,一边朝街道的另一侧做了一连串手势。我看见的植物园其实不过是铺着小石子的道路,路边除了长势不错的棕榈树,还有些其他树种,低矮处的灌木丛显得丑陋不堪。我们从一些枝丫低矮繁茂的老槐树下经过,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衰败,疏于管理,连草都长不起来,到处都是枯黄缺水的沙子和泥土。看多了飘在护城河面上的绿色浮渣难免觉得恶心,这下终于得到缓解,舒服多了。当时的马尼拉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像花园一样美丽的地方,整个城市的管理也不如人意。到处都是士兵,不停有人向我们敬礼。

    西班牙大桥

    马尼拉的禁城古城墙

    威廉·霍华德·塔夫脱自豪地说:“现在我们到了闻名遐迩的卢内塔[7]。”

    “哪里?”我问。关于卢内塔我道听途说的太多,所以真的期待它是个美丽的地方。

    他答道:“你已经到了,你就在卢内塔了。”

    我们在里面绕了个椭圆形的弯,里面两头各有一个音乐台,音乐台完全开放,就像海滩空地上半英里长的赛马场。附近除了几块看起来并不那么令人舒服的草皮,连棵小树都没有。音乐台旁边还有几张布满灰尘的长凳,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炽热的阳光好像要将一切都化为灰烬。

    我问:“这里为什么会闻名遐迩?”

    于是我丈夫以一种我能明白的方式解释为什么卢内塔像是徒有虚名。卢内塔并不是什么好看的地方,它的闻名主要由于它在人们的社会生活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凉爽的夜晚会有乐队在音乐台上表演。附近的人都会过来围着音乐台,一遍又一遍绕着椭圆形的圈,互相问候聊天,传播小道消息。孩子们由看护带着在狭小的沙滩上玩耍。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后来意识到卢内塔的音乐表演真的是独一无二,十分令人愉悦。

    最后,我们快速来到一条狭窄的居民街道。小马驹的蹄声唤醒了附近屋子里传出来的马蹄回音。附近的居民好像都睡熟了,当然,他们一定在午休。

    民房一概建成西班牙风格,有高大的石柱,雪白的墙。房屋的框架结构很阔,一直横跨到街道上,通常还挂着竹窗帘,既能遮挡热气又能遮挡太阳光。如果硬要推荐一种最普通的住房款式,那么当然是当地穷人住的海椰子窝棚。这类住房居然延伸到了时尚住宅区。透过空地,可以看见不远处有大片毛屋顶,当地人集聚的地方有上百间易燃棚屋。

    一看见街的尽头,我就好奇起来,好像我们已经驱车行了很远的路。

    我问:“呃,我们住哪里?这个国家有适合你住的房子吗?”

    威廉·霍华德·塔夫脱说:“不确定,但几乎可以算是有。”

    我们的房子是这条街上的最后一栋,四周有很高的石头墙,看起来有点可怕。我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们已经绕过大门,正经过一排士兵面前。他们荷枪实弹,稍息立正,笔直地站着。我很快就知道我们的房屋有哨兵守卫着,但我还是被镇住了,就像看见住宅里有卫兵室,看见荷枪实弹的卫兵一样,也难免让人震惊。

    我不知道是否能看到热带花园的精致和美丽,如果硬要期待,那我一定会失望。现在反倒让我觉得奇怪,美国人怎么打理出了那么漂亮的公园和花园。这意味着菲律宾人一直在学习或者正在学习如何打理花园。我丈夫特地向我描述他分阶段打理住所的详细经过。他总是很乐意尝试,难免耗费大量精力,但对如何做好还是不甚了了。马尼拉给他的第一印象让他尤其不满意,人们完全不知道时间的宝贵。看到一群人在花园里工作,他那温带地区成长起来的神经系统就痛苦难耐。

    日常需要的材料离他们工作的地方很远。于是,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光着腿,赤裸着身体,嘴里不停地抽着烟,来来回回地运送材料。他们会用小铲车装满泥土,然后把泥土送到花园,路上休息一到两次,接着把土倒在附近需要用的地方,再慢慢地拖着车子,重复同样的动作。早年间,美国人也是以类似的方式在花园里干活,像是在不耐烦地跳舞。威廉·詹宁斯·布莱恩先生抱怨菲律宾劳动力“廉价”真的让人啼笑皆非,我们都知道世界上最贵的劳动力其实是菲律宾人。贵就贵在他们得花十个人的力气干一个美国人的活。

    我丈夫曾经给我写信讨论他在保证住房安全方面遇到的困难。他解释说房屋的修缮和改造正在进行中,工程十分浩大。他希望等我到马尼拉的时候,所有工作已经完成。房子前面有个很大的花园,但很夸张,既没有草地也没有任何鲜花。几块草地并不繁茂,在坚硬的砂砾里显得了无生气,除了草,其他什么植物都长不出。

    我们绕着车辆行进的弯道转弯,然后上坡,到了停车的门廊处,正好有棵长势壮观的橡胶树。然后,我们从小型维多利亚标识处步行到精致的白色大理石台阶,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家。

    虽然房子第一眼看上去觉得房子平平无奇,但说实话,威廉·霍华德·塔夫脱已经尽其所能做到了最好。房子的所有者是大法官卡耶塔诺·奥雷拉诺·朗松先生,当时随他一起去的军官都认为,这恐怕是大法官卡耶塔诺·奥雷拉诺·朗松唯一看得上的住所。但威廉·霍华德·塔夫脱不相信大法官卡耶塔诺·奥雷拉诺·朗松唯一看得中的住所会有多么好。果然,这里一直住满了军官,他们毫无节制,家具看起来破旧不堪,堆在一边,墙皮剥落,地板上疤痕累累,满是污渍。

    威廉·霍华德·塔夫脱说:“我得到别处看看。”

    的确,他去了很多地方,走遍全城后,开始换一种眼光看待大法官卡耶塔诺·奥雷拉诺·朗松房子的可取之处。最后,在他眼里这栋房子居然变成了宫殿。当然得经过一番修缮,让它变得完美起来。

    房子背靠海湾,威廉·霍华德·塔夫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着手建防波堤,这样可以增加安全性。台风季防波堤真正显出了它的价值所在。每次大风来临,海湾都模糊难辨,大部分防波堤被海水淹没。他向我抱怨的第一件事是整个夏天他都在忙着防止防波堤倒了,这就是他为什么总是想从满是政治纠纷的事务中逃离的原因。

    威廉·霍华德·塔夫脱在房屋和防波墙之间种了草地,之后又观察了好一段时间,满心期待能得到回报。但咸海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过来,他不得不把草皮移到房屋后边,好让这些草有个庇护所。那时候想在马尼拉看到长势良好的草皮几乎不可能。

    我丈夫见到我的时候当然很开心。毫无疑问,卢克·E.赖特将军看到他妻子的时候也一样。这三个月,他们两人一直住在一起,守护着房屋,与台风斗争,应对马尼拉完全不同的生活状态。我想他们终于发现单身汉生活相当困难,细节尤其让人痛苦不堪。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举止态度好像早已打算任由屋子这样了。而且,我发现要打破早已习惯的生活方式还挺难。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房屋都并非完美无缺,但毕竟空间很大,对女人来说存在改造它的“极大可能”。后来我慢慢明白了,所谓可能,某种程度上就是少言寡语、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地多干家务。

    从大理石台阶上进来之后,经过一个并不那么长,但视野很开阔的硬木楼梯,进入内里空间很大的中央大厅。大厅有个敞开的走廊,很像阳台,增加了房子的宽度,地上铺着瓷砖,可以俯瞰海湾。阳台上做了很多活动窗户,每个窗户分成六英寸的几个方框,没有任何两个方框的颜色相重复。其他窗户都由珍珠贝做成,很漂亮,呈半透明状,四英寸大小,看起来更像屏风而不是窗户,透光性能好,但又避免过强的太阳光。从阳台的结构看得出设计师匠心独具,一心要有所突破。象征皇家高贵气质的紫色很显眼,其他如橘色、粉色、粉蓝色和绿色等一系列玻璃看起来五彩斑斓,颜色鲜艳,让其他海湾的美丽黯然失色。相比万花筒一样的色彩,人们更易于接受无色的自然光线。我到家之后,几乎没怎么关过窗子。

    中间大厅的另一边有两个大屋子,一个是餐厅,另一个是宽敞的卧室。穿过门廊有间小画室,楼下是盥洗室,三间大房间,一间和楼上一模一样的阳台。这部分房屋相对干燥,结构不错,我立即决定分给孩子们住。

    有些家具还不错,几个超大的硬木桌子都是西班牙款,用菲律宾群岛上好的木材做成,但所有物件都需要用刷子或软皮抛光。除了大理石地面还有木质地板。尽管也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照看和养护,但手工菲律宾铁木地板还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地板。卧室的床上蚊帐很高,还有华盖。床底有藤条编制的床托,很像藤条椅,只是没有垫子而已。其他所有东西都是柳条编制而成的物件。

    然而,电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丈夫曾经很骄傲地写信告诉我,他安装了电扇。据他说,电风扇几乎拯救了他的生命,因此我也对电扇产生了某种情感依恋。但当我看到屋里的电风扇时,立即想到房间其他物品该怎么办。如果它们想好好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必须用防苍蝇的纱布缠着,才不至于被电扇吹得到处飞。电扇以不同的方式在我脑海中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其中居然还包括冰激凌店。两个餐厅和起居室只安了电风扇,除了电风扇其他什么也没有,两片极宽的叶片装在房屋天花板正中。电扇也不见得就只是给人带来欢喜,反倒让我和威廉·霍华德·塔夫脱处于无休无止的争吵中。最后还是我让步,让它们继续行使使命,拯救威廉·霍华德·塔夫脱。他认为,一旦炎热的夜晚降临,我就会意识到他的正确性,但其实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前文已经提过,早在香港,我丈夫就通过海军上将杜威的仆人阿仁安排好了家中的一切。虽然起初东亚人的生活方式对他来说很陌生,但他很快就适应了一切,而且还积累了完全不同的生活经验。我们总共有四个佣人,厨子阿新、一号男佣、二号男佣以及洗衣工。菲律宾洗衣工会带着主人的亚麻衣服去帕西格河附近的溪流边清洗,把光滑的石头当作洗衣板,衣服放在上面捶打成条带状,然后把洗好的衣服拿到草坪上晒。后来,他发现主人皮肤感染,奇痒难耐,得了一种很麻烦的病,好在这种事情并不时常发生。洗衣工让威廉·霍华德·塔夫脱灵机一动,雇了一名中国洗衣工,派他回旧金山买浴缸、洗衣机和脱水机等,还有其他所有必需设备。威廉·霍华德·塔夫脱在房间装了很先进的洗衣机,洗衣程序是先煮沸衣物,消毒,洗干净然后晒在绳子上。尽管这个从上海乡下来的中国人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如何使用现代化家具,但效果很不错。

    按照马尼拉人的习惯,通常由厨子采购食材。但我们家,这份职责分给了一号仆人。有一天厨子和二号仆人跑来见威廉·霍华德·塔夫脱,说他们不想和一号仆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因为他是个贼。他们猜想他靠卖鸦片赚钱来吸食鸦片,不过是个吸食大烟的东亚病夫。威廉·霍华德·塔夫脱付给其他仆人的薪水和支付采购费用等都是交由一号仆人代办,因此,他对厨子说:

    “一号仆人付给你薪水了吗?”

    厨子回答道付了,并耸了耸肩以示他雄辩的力量:“只是我的薪水而已。”当然,这意味着一号仆人没有分享“挤出来的钱”,犯下了不可原谅的过错。

    没必要去描述“挤出来的钱”在东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之,其中一半来自主人的腰包,一半来自商人的腰包,谁知道呢。然而,管家很快明白,避开大家去采购其实什么好处也捞不到。无论谁去采购,的确可能有“挤出来的钱”,但很快就会被当作其他家庭开销的一部分。那个人“挤得太过分”的时候,我们也就抱怨一下而已。

    在我丈夫看来,这事很有必要调查一番,证明的确应当解雇一号仆人。因此,我到马尼拉之后,只有两个仆人负责楼上的事,厨子和二号仆人,两人升到了之前他们很羡慕的一号仆人的职位。

    我很快就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立即扮演一个发号施令的主妇角色。这时候我也逐渐开始熟悉和了解东方人。厨师阿新是个满脸皱纹的中国老人,他又小又圆的眼睛里藏着各种关于东方的神秘知识,但绝口不提模棱两可的生活信条和绝妙的鸦片幻觉。阿新喊我“夫人”,态度极其尊敬,让人印象深刻,简直难以忘怀。他其实也算不上是个好厨师,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干活,无视我想改变却毫无决心的努力,反而像是漠不关心的容忍。阿新会以极其尊重的态度听从我的指导和建议,小心地重复一遍我设计的菜谱。然后说:“好的,夫人。”回到厨房后一切都按他自己的想象来做。

    过了一段时间我才习惯这样的情形,但也逐渐认识到他的价值所在,特别是意识到他的个性也有可贵之处。阿新几乎可以做出无米之炊。譬如,威廉·霍华德·塔夫脱在下午6时,甚至7时的时候说他打算邀请四五个朋友来家吃晚餐,继续白天的讨论,或者因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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